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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8章（第1页）

那拉氏突然仰天狂笑起来，有些吃力地叫道：&ldo;老天爷！你都看着的！佛祖！你知道我每日吃斋念佛的！我这一辈子……我下一辈子再也不要托生到这帝王人家了！‐‐不要搀，我自己走！&rdo;她双手一划，把上来搀扶的几个宫女挥到一旁，径自大踏步出殿。慑于她平日荣宠尊贵，竟没人敢真的搀她……老远了，好一阵子，雪雾中还隐隐传来她令人凄怖的嚎声：&ldo;老天爷！佛祖……&rdo;

乾隆哼了一声，阴沉着脸径自走到案边，提起朱笔毫不犹豫地写道：

着上书房、军机处内务府知悉：皇后那拉氏不贤无淑，有失天下母仪，着即废去其皇后之位，黜为‐‐

写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咬牙写道：

定妃

恶狠狠写了，把湿淋淋红殷殷的诏书推到一边，命道：&ldo;召见和珅、阿桂，叫他们即刻进见。还有……&rdo;他想说福康安，又忽然想到十五阿哥和八阿哥，一齐都来，必定一齐谏阻，因烦躁地说道：&ldo;军机处是群臣领班，有他两个就够了……怎么还不去？&rdo;说着一把将笔摔在地下。

&ldo;扎……&rdo;

这里太监屁滚尿流跑出去，不到半袋烟功夫，和珅阿桂气喘吁吁跑进来。还没有跪定身子，八阿哥颙璇、十五阿哥颙琰、毓庆宫总师傅王尔烈，还有福康安也尾随在后，雪地里趋跄而入‐‐戒得居就在大内，山高水长、烟波致慡这些地方并不似北京紫禁城那样互相隔绝，福康安递牌子不得见，就直奔戒得居，会同了两位阿哥赶来了‐‐就在烟波致慡楼前丹墀下的雪地里跪候，乾隆也只好一同都叫进来。

&ldo;王仁，&rdo;乾隆板着脸，背身站在御座旁，听见衣裳窸窣，知道他们已经跪好，指着案上的诏书说道，&ldo;朕已经亲自拟好诏书，拿给他们看！&rdo;

&ldo;者……&rdo;王仁小心地捧过那张纸，向颙琰走了两步，又犹豫着递给了颙璇。

颙璇像接捧婴儿般小心地接过，飞眼一看，便即明了，又传给颙琰，以下阿桂、和珅、王尔烈，又传给福康安，都是过目即传。大殿上的气氛像被什么挤压得紧紧的，人们心里打鼓脸上惨白，一时都不知说什么好，静得外边落雪的沙沙声都依稀可闻。

&ldo;有什么要奏的没有？&rdo;

众人像被风吹得倒伏了的糙，一齐又伏下身子，却没人答话。

&ldo;没有什么说的，那就用玺明颁天下！&rdo;

乾隆摆摆手，转回了身子，坐回了椅上。

&ldo;太突然了……&rdo;阿桂喃喃说道，&ldo;奴才不是没有话，这迅雷不及掩耳的，又是震动朝野、惊慌天下的事……&rdo;他说着，语言已变得流畅了许多，&ldo;奴才跟从主子数十年，从来没有听到主子娘娘有失德之处，乍然如此处置，如同晴空霹雳惊心骇目，谨望皇上慎思熟虑，收回成命，以免中外朝野惊骇莫名！&rdo;

&ldo;这是朕的家事，难道要一一详明告诉你阿桂？&rdo;

跪在颙琰身边的王尔烈一耸身子向前爬跪一步，连连顿首亢声说道：&ldo;皇上这旨意万万不可，臣子们期期不能奉诏！前明移宫案只为一个小小的侍选，成为轰动天下后世的大案，皇上以无妄之怒，突然发诏黜废皇后，岂不有碍于圣德高明？皇上说是家事，天子之家事就是国事！&rdo;颙琰身上颤了一下，接着叩头道：&ldo;王师傅说的是，皇后母仪天下，乃是天下之母，母德不淑有何明证，不宜以雷霆之怒糙率行罚黜之典型！&rdo;颙璇接口道：&ldo;皇上，六宫安义皇后不为无德，无罪而受惩，何以能服众心。求皇上慎思，收回成命……&rdo;福康安素来却对那拉氏没有什么好感，但事在其间，其情其理不能不劝，只随众人们打太平拳，说道：&ldo;皇后素来恩宽待下深罕众望，求皇上明察！&rdo;

&ldo;皇上！&rdo;和珅也向前跪了一步，&ldo;您要吓死奴才们么？如今天下多事，皇上艰难竭蹶支撑局面，全仗朝廷上下一心，六宫不安，何以安天下？&rdo;他心知肚明，今天这事为四春而起，雅不愿折腾得大发了，弄得自己里外不是人。而且现在身份是军机大臣，自有的身份应说的话，也就十二分恳切，话音中竟带了哽咽之声，连连碰头有声说道：&ldo;俗家有语，&lso;当面教子，背后劝妻&rso;，皇后大节端正，即夫妻偶有不合或皇后容有失误之处，只可深宫之中天语教诲。皇上骤然大行废黜大典，是明告天下，后宫亦有不安，小人造作谣琢，什么言语不出来？伤及圣主明德，何堪以慈孝治天下？求皇上收回成命！&rdo;

众人乱糟糟一片劝说着，乾隆一眼瞥见地上散乱的头发，想起那拉氏种种劣迹，一点怜悯之情又化作乌有，指着说道：&ldo;她犯的什么过，可以不在诏书中详写。这是她的头发，是她自己剪的，是永远决绝于朕，决绝于列祖列宗，这个过失朕可以到奉先殿明告祖宗、默祈天下人民谅解，但决不可恕。你们如果不奉诏，朕自然能找到奉诏的人来办！‐‐发诏！和珅、阿桂，你们敢抗旨么？&rdo;

&ldo;……&rdo;

&ldo;嗯？！&rdo;

这一霎几时辰，和珅又转了心思：&ldo;皇后素来待我也没有什么好，他两口子闹生分，与我什么相干？&rdo;他身子动了一下，翕动了一下嘴唇，却没敢说什么，王尔烈却甚是激动，又向前跪了一步，刚开口叫了&ldo;皇上&rdo;就被乾隆打断。

&ldo;王师傅，朕敬重你的人品学问。&rdo;乾隆说道，&ldo;但朕愿你不要蹈汉人习气，为鸡毛蒜皮的事拼死进谏，遇到大事反而缄口不言。皇后大坏祖宗成法，擅自闯宫干政，当着众人的面与朕斗口顶嘴，阿桂他们都见了的？若不行天罚，是朕的纲常只能行于口头，又何以对天下人？你可以问问阿桂和珅，满洲妇人剪去头发是什么意思？朕不行诛戮之刑，已经是法外施恩，容留她仍为定妃，是极大的恩典了！&rdo;说着站起身来，吩咐道，&ldo;已经用了印玺，和珅阿桂即刻发出去，先发到北京，内务府及六部九卿知道。由礼部备存档案，再回奏朕！世宗宪皇帝也曾废过皇后，天下并没有大乱，也并没有出宫门尸谏的事，我大清不是前明！&rdo;

事已至此，乾隆圣意决绝，若再加谏阻，不定闹出多大的事，在冷森森寒气逼人的殿中，和珅为首，其余的人极勉强地低下了头。

看着众人无声叩头辞出，乾隆突然觉得殿中又空阔又寒冷，自己也有点神思不定，看着外头纷纷扬扬的雪，才意识到殿门洞开着，裹着雪片的寒风一个劲直往殿中吹，刚要叫过当值的苏拉太监申斥。门口守护的侍卫伦岱忽然指着说道：&ldo;皇上，老佛爷那边的人过来了。&rdo;

过来的是秦媚媚，因为雪大，脸上嘴上沾的都是雪，像个白胡子老头。他是奉了太后懿旨来的，不便行礼，就站在乾隆下首抹了一把脸，说道：&ldo;奉太后谕，请皇上过春萱堂那边一趟。&rdo;说毕，这才打千儿道，&ldo;奴婢给皇上请安！&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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