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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天楼道湿滑脏乱,都是学生踩过的脚印,苹果滚两圈就裹上污水。
闭眼两秒,呼出口气,她把书包背回身上,认命地往回走,蹲身将地上脏了的水果将就拾回破烂的塑料袋里。
水滴顺着眉骨滑进眼眶,不知是雨还是汗,蛰得她生疼,水果从指尖溜出去。
她仓促抬起胳膊肘,用校服胡乱蹭几下,眼前的地砖纹路总算清晰,那颗没抓稳的葡萄柚越滚越慢,最终停驻在对面的白色球鞋跟前。
球鞋的主人退了半步,球鞋移开,留下一粒被踩扁的红枣。
“抱歉。”
从余葵的角度看去,那人左手拎着滴水的校服外套,身上大片水迹,显然也被这座城市阴晴不定的天气害得不轻。她刚想说没关系,目光上移——
少年被大雨冲刷过的黑发和眉眼毫无征兆地撞进了视野。
转学生。
余葵的心脏几乎瞬间被挤到嗓子眼,脑子里只剩一团空白,低头找回自己声音。
“没事,怪我把东西洒得满地都是。”
男生没有直接离开,弯腰捡起鞋畔的葡萄柚递过来。
他的手太漂亮,细腻修长,肌底带着雨水浸洗过的冷白,如玉般润泽。
余葵这才察觉满地狼藉挡了人家的道,忙起身伸手去接,岂料就是这个动作,让怀里打结后勉强能用的袋子又一次破溃。
刚捡上来大半的果子重重砸在地板和脚背。
至此,原本饱满通红的苹果,有的已经彻底被磕到淤青变色。
那是买给返景入深林的礼物,是她精心在水果店里一颗一颗挑选的。
余葵在公交车站等待三个多小时,最后还是被了放鸽子,没有任何交代。她回来一路上忙着焦灼,此时心头终于后知后觉涌入一股无名的失望窝火,潜意识里却又隐约有种‘就应该如此啊’的卑微惯性,把负面情绪往下压。
不是已经习惯了吗?总是被忽视、总是被辜负,这一次又有什么好特别的。
塑料袋彻底不能用了,余葵的衣裳里外也都湿透,怕走光不敢脱外套,只好拉起校服下摆,把捡起来的水果放在衣摆制造的兜里。起码先把路清开,别挡到人上晚自习。
其实乡下人到山地田野里摘果子豆荚有时忘拿袋子,也这么干。
但这回不知哪里出了错,余葵一边装、这些滑溜溜的苹果一边漏,手越急掉得越快……有那么一刻,余葵甚至都想扔下这些该死的坏果子逃离楼梯间,可她移不动脚。
因为这堆东西花了她四十块。
广播里传来晚自习铃声,旋律在校园里回荡,宣判着两人已经迟到。
从衣摆砸下去的苹果裂开,红皮白瓤沾上污水,余葵耳朵嗡嗡作响,她能清晰听到脑子里那根绷到极致的弦“砰”地断了,之前极力抑下的负面情绪在铃声反复的催化下疯狂卷土重来,汹涌淹没一切。
就没有一件事情是顺利的,全都在脱轨失控。
不要哭,余葵,不准你更丢脸了!
她鼻子酸涩,试图控制意念将泪意下咽,但还是有些不听话烦人的泪珠子从泪腺里涌出。
时景想着自己毕竟踩烂人家的东西,反正都迟到了,索性蹲身帮忙一起捡。
直到女生的眼泪没有预兆地砸中他虎口——
若不是还带着温度,他都险些要以为是对方发梢落的水。
她被雨淋透的短发静垂着,细小的下巴埋在胸口,怀里兜着一堆无处安放的苹果,捡东西的动作机械又笨拙。
看不清神情,时景不能确定她是不是真的在哭。
犹豫两秒,他拧干手里滴水的新校服,递过去。
“用这个装吧,第一节自习课下,拿到四楼理一班还我。”
反正已经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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