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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后,她就找来林妈妈,问起所谓的“贺冬宴”。
林妈妈道:“原是冬至的日子,各家拜冬祭祖,迎雪祈丰年。只是冬至正日须祭祖,咱们这儿,就选十一到冬至前的日子,说是贺冬迎雪,不过是借个名头,互相走动一二罢了。毕竟正月节日多,愈发抽不得空。”
程丹若懂了。
上流社会闲着没事干,随便找个由头社交。
“那我们家,有什么讲究吗?”她问。
“王家赏梅,许家有水仙,”林妈妈微微一笑,眼底透出几分矜持,“咱们家说穿了,也没什么稀奇的,只不过弄些雪狮、雪山、雪灯罢了。”
程丹若点点头,问:“有什么要紧的,妈妈同我说说。”
林妈妈打量她眼,忽而正襟危坐:“奶奶既然问了,老奴少不得腆着脸,说两句知心话。”
程丹若:“……请。”
“奶奶是子真先生家的千金,原也轮不到我说这话。”林妈妈客气道,“只是您进府的日子短,可咱们侯府是开国公之后,如今也是京里有名有姓的人家。”
“这样啊。”她捧起茶杯,准备听下文。
林妈妈道:“与咱们家往来的女眷,老奴说句大话,不是名门之后,就是高官之家,甭管是家世还是教养,都是一等一的,一点错漏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顿了顿,又道,“咱们少爷是在陛下跟前养大的,我不说,奶奶也该知道,他的婚事无人不关心,这次,怕都想要掂掂奶奶的分量。”
程丹若:“有道理。”
“这次贺冬宴,奶奶必得万无一失,毫无差池,方能平安过关。”林妈妈严肃地说,“否则,您自己丢脸事小,牵连少爷可就不好了。”
“您说得十分在理,我都记住了。”
程丹若客客气气地道谢,亲自把她送出门。
玛瑙小心地观察着她的脸色,劝道:“林妈妈是爷的奶娘,有时候,难免想多一些。过些日子就知道夫人的好了。”
“我没有生气。”程丹若拿起铜炭耙,刨出炭盆里的芋头,剥皮放进木碗,准备捣烂做芋泥。
玛瑙见状,连忙帮她扶住碗,有眼色地不得了。
程丹若瞧瞧她,安抚地笑了笑。
她真的不在意林妈妈的话。奶娘会有这样的偏执,太正常不过了,要知道,她们千辛万苦生下亲生孩子,就被迫和孩子分离,跑去奶另一个无血缘的人。
每天吃不放盐的下奶的荤菜,忍受和亲生孩子分离的痛苦,甚至,她们在奶孩子的时候,亲生的孩子就因为没有母亲哺乳而死去……在这样的情况下,奶娘对奶的孩子投注非同一般的爱护之情,乃人之常情。
更不要说,她是剥削阶级,林妈妈是被剥削阶级。
这就足够让她多些耐心和忍让。
“林妈妈是忠心。”她说,“我都明白的。”
玛瑙暗松口气,愈发小心伺候了。
和少进正屋的林妈妈不同,这一个多月来,她贴身伺候,看得很明白,程丹若是少有的好主子。
奴婢眼里的好主子,是什么样的?脾性好?待人慈和?
对,也不对。
玛瑙在靖海侯府长大,不比外头小户人家的奴婢,所求的不过一碗饭一件衣,在她看来,主子立得起来,才是奴婢的福气。
像谢芷娘,因是庶出的,脾性就软和,哪怕生得美貌,她身边的丫鬟也要担心将来,若是被婆家拿捏住了,丫鬟们更没有好日子。
玛瑙原也担心,程丹若出身低,会不会事事小心谨慎,连带拘了她们。
谁想运气实在好,碰见一个大事能拿主意,小事不计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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