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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8 章 山上三山（第2页）

他没有多说，只是挪开眼睛，看向三山宫。

池越是一个很随性的人，这种随性确实是一种伪装，但也融入了他的性格之中，比如经常跳跃脑海里的话题，确保主动权时时抓在自己手里，又或者把真心话藏在稀零八碎的话题中，含蓄地探头，又决绝地收回。

也正因为这样随意而跳跃的反应，池越会跳过一些常人的纠结阶段，直白地去索要一个答案。

话到临头又像猫猫探头一样悄悄试探，给出机会，又飞速地想要缩回。

如果反应不够快，来不及给出猫猫想要的答案，猫猫已经溜之大吉了。

又被宋明比作猫猫的池越手指抵着下巴，反省自己刚刚问话的突然。

他有些懊悔，怎么又随便地把这种真实想法传达到了宋明身上，他对宋明的警惕性整体下滑，宋明和一般人的反馈总是不一样，和宋明逗着说话是很好玩儿的一件事。

但，也不应该这么快。

池越年少时曾经在江北最有名的青楼——艳秦淮里潜伏过一个月有余，在里面做一名弹奏琵琶的乐女，不表演的时候充作花魁的下手。

被父母卖到青楼来的底层少女们常有着对爱情近乎天真的的向往，她们读着话本里的故事，轻信才子佳人的故事，一被哄骗就献出自己颤颤巍巍的心，可惜常常遇到的并非才子，然后又在某一天忽然意识到自己也算不上佳人。

而有的花魁名妓就厉害多了，迎来送往的人多了，一打眼就能看出来人是真心还是贪图□□，这真心里呢也分得清清楚楚，有能长久的真心，有乍见惊艳的真心；而长久的真心里呢，又分了全心全意的真心和凉薄的随时可以抽离的真心。

也就装模做样地把自己捏得假心吊出去，随时能抽回，随时能被碾碎，哄骗着合适的人，寻得一个安稳居所。

有厉害的名妓，也有被哄骗的花魁，被道貌岸然的家伙骗出，过得凄凉。

池越跟的花魁苏颖是手腕厉害的常年名妓，名声经久不衰，算是艳秦淮的一大风景，连老鸨都要对她礼让五分。

池越年少时外表看起来细瘦伶仃的，穿上女装就是一个瘦弱的少女，这事儿瞒过了老鸨，却没瞒过苏颖，苏颖接纳下了池越，把他庇护在身边。

临到任务将将完成的时候，池越该走之前，他坐在窗沿上问苏颖，“你想走吗？我可以带你走，去哪你选。”

苏颖对镜描眉，捻起红纸抿口脂，唇瓣一抿便已艳光四射，无需多余雕饰，她淡淡地笑问道，“我能去哪？我又能做什么？你这样的毛头孩子，总不会对我有什么‘兴’趣吧。”

池越无趣地皱了皱眉，反驳道，“虽然你生存能力是差了点，每个人看顾不行，不过做吃食的能力不错，能开个糕点铺子，养活两个人倒是不难。”

“我好看吗？”苏颖问，依旧是那种淡淡的笑意，画上去一样，一点都未变。

“还可以吧，算是顺眼。”池越双手环胸，上下打量了苏颖一圈，嫌弃地说道，“问这个干嘛？想一亲芳泽您这大美人的人从这儿排到江南去。”

苏颖又脸上带笑道，声音冷得掉冰碴，“那其中又有几个不是俗人呢？你带我去开铺子，小子，你能护我一辈子？那我一个女子，手无寸铁，还是要找一个俗人过日子。那这里的俗人，和别处的俗人又有什么区别呢？所谓的爱，你在这儿也呆了一个月了，所谓爱意，不过重颜色罢了，你还敢信？”

池越蹙眉，搭在窗沿上的脚放了下来，转过身，正面看着苏颖，脸上也带着笑意，声音也是咄咄逼人，“以色侍人，色衰爱弛。更何况你们之间本就没有爱，朝夕可死？我可不信你这么有觉悟。”

苏颖点了一支长长的烟斗，深深地吸了一口，袅袅的白烟便慢慢飘出了殷红的唇瓣，朦胧中苏颖端得是风情万种。

“小子。你觉得老鸨还能活多久呢？”她转了转烟斗，遥遥地向池越一点，白烟被微风吹散在屋里。

虽然人在上风口，闻不到烟味儿，池越还是向后挪了挪，嫌弃地道，“我看你还是注意养生吧。”

他反手将一根钗子丢了出去，稳稳地落在了苏颖的妆奁里。

“木质的，”苏颖在小缸里磕了磕烟斗，注意到明显的手作痕迹，钗尖儿打磨得还不够光滑，“臭小子，手艺还欠打磨啊。”

池越已经跳下了窗沿，离开了艳秦淮。

——

也不知道苏颖当没当上老鸨。

池越想到了苏颖跟自己说过的那句话，“所谓爱意，不过重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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