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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命是很脆弱的东西。
这件事,池越很早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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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普通人而言,什么是第一次见证的死亡?
或许是寿终正寝的长辈,或许是某种不幸的意外突然降临,又或者乃至于是天恩难测。
但绝不是自己亲自动手杀人。
只是一点点迷药,一柄普普通通的匕首,鲜血就会比花绽放的更快更鲜艳,直到把人的全部生命力都开至荼蘼落尽。
死亡实在太轻易了。
因此人命像草芥。
但是不断努力地,挣扎着地,拼了命活着的人就像是蝴蝶,在狂风中飞舞,在骤雨中奔波,那么也应当在阳光下展现最漂亮的身姿。
为此,池越愿意伸手护住脆弱的蝴蝶,让蝴蝶不至于因为狂风骤雨之外的非常态事物而意外坠跌。
可是正因为伸手了。
蝴蝶的消逝才会更令人痛苦。
池越反手抽出了藏在宽松衣衫下的匕首,昨日吃的药后劲儿上来了,头脑昏昏沉沉,像是一把火烧了一片草原,余下的浓烟与灰烬都被困在了他的脑子里,火烧火燎,痛苦无因。
他一刀掠过脆弱的喉管,取了一名刺客的性命,鲜血还未来得及喷薄在池越身上他已顺手拿过了刺客手里的刀,冲向了下一名蒙面人。
宋明已经放弃了出手的打算,垂眼看了一眼满身尘埃死去的李大哥——说起来,他们并不知道李大哥的全名是什么,也还没来得及问,池越好像为此觉得有些可惜。
他后退一步,开始观摩池越动手,鲜红的血落在地上与黄土混合成了锈红的颜色,很快与黄土融为一体,分不清你我,成了一块污泥,最后被寒风凝成冻土。
池越动手非常利落干脆,甚至给人一种手起刀落、切瓜砍菜的错觉,出手明显带出狠厉,一看就不是与人比武坐而论道的,他比蒙面人更像刺客,他的身法并不算宋明见过的最快的人,但却是最灵巧的,借力都在夺人性命瞬间,让人眼花缭乱。
宋明近乎痴迷地注视着这样的池越,嘴角笑容转瞬即逝,下一瞬他又是不动如山的冷面道士。
如果说这队杀手最大的错误是什么,那就是在宋明的回击之下放弃了距离优势,现身于二人面前。
这些武功境界不够高的人,对于池越而言人数没有意义。
待到最后一个人气息断绝,池越随手丢了已经被鲜血染红的长刀,发出了剧烈的咳嗽声,声音嘶哑,撕心裂肺一样地咳。
宋明向前走了几步,向池越后背伸出了手。
这人的即使披了厚厚的冬装,依旧纤细得像个姑娘,腰细腿也细,只有肩膀的骨头才能看得出这是男人的臂膀。
池越反手将匕首横在宋明的脖颈前,眉眼中还带着没有消去的煞气,嘴唇抿得紧紧的,没有分毫血色,雪一样苍白。
真奇怪。
宋明想,他痛苦得好真心实意,可是为什么?只是死了一个提供过歇脚之地的陌生人而已。
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看着池越盯了他半晌,随后收回了匕首,也不会从哪摸出了一条白净的手绢,随意擦了擦刀刃上的鲜血,那血液已经有些结成了冰,不比池越嘴角溢出的血液鲜亮,并不好擦,池越擦得很用力,没有用内力,只是用手指的温度透过薄薄的布料融化血液,于是素白的手绢染上刺眼的血红。
宋明注意到池越的喉结上下滚动得很快,肩膀有几分颤抖——他在压抑继续咳嗽的欲望。
“别盯着我看了小道士。”明显感受得到宋明的注视的池越冷冷地说,“没对你动手,说过了别从我身后伸手。”
“在气什么?”宋明伸手抚摸上池越的脸颊,蹭掉一点血痕,这人顿时又恢复成了一张少爷脸。
“……”
池越收回了匕首,深吸了一口气,脸上没带分毫笑意地从宋明身边走过,柔软的乌黑发丝随着风扬起了一点发梢,半跪在已经成了废墟的曾经落过脚的地方,用手一点点搬动李大哥身边的土块瓦砾。
他本可以用内力。
宋明沉默,背对着正在默默挖掘的池越,视线没落在某一点,而是飘忽地看着变了模样的陈家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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