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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子魏的思绪炸成一团乱麻,初见的温情早已被惊惧冲刷得一干二净,尤其是联想到当初齐一发现真相的反应,他真的害怕段修远步上齐一的后尘。单子魏现在连解释都不好做,在“被戳穿阴谋”的光环下,无论他怎么辩解,都会像是为了掩盖自己“不仁”而做的狡辩。
“对。”单子魏咬牙直接承认道:“这是规则——但我不想对你出手!”
他深吸一口气,奋力地恳求道:“所以,请你修成散仙吧——”
听到单子魏的维护之意时,段修远的眼中仿佛点燃了整片星空。当他听到最后那句恳求,那片璀璨如绽放完所有光华的烟花,迅速地湮灭了。
“你要我……自断仙缘?”
“是。修仙是逆天而行,你们并不是修得真我,而是在夺取天道。”单子魏破罐子破摔,干脆什么都交代了。他用半透明的手指着半透明的身体,比划道:“你再走下去的话……我会消失。”
段修远的呼吸猛地一窒,单子魏本想接着说下去,却在看到段修远神情的那一刻忘记了所有要说的话。
他看过段修远很多样子,强大的,冷漠的,沉稳的,锐利的,孤独的……却唯独没见过如此时展现在他眼前的,脆弱。整个人像是被痛苦侵蚀得只剩一层的皮,微风轻轻一扯,连灵魂都会被撕裂。
单子魏狠心别开了视线,只有这样避开目光,他才不会被心头翻涌的愧疚吞没,才有力气说下去:“散仙虽不尽长生,却也寿元绵长。我救了你,为你续命,你能不能……为我让点步……?”
——真难看,这种挟恩图报的行为。
单子魏难受得要命,他听到对方拖着沉重的脚步走来,每一步都如一句痛楚的哽咽,像是走过泥泞、走过荆刺,全身的血都要流尽,踩出一条鲜血淋漓的路。
脚步声停在他跟前,单子魏看不到段修远的神情,只觉得对方的呼吸微不可闻,虚得宛若一抹幽影。
“倘若我断了仙缘,你还会在我身边么?”
不会。红线一断,他就会立即通关,从这个棋盘消失——这显然不是对方想要的答案,单子魏从段修远的话语中听出痛苦的妥协,他知道此时他只用点个头,或者简单地说个“会”,那人便会毫不犹豫地自断仙缘。
——然后绝望地发现被欺骗了。
就是这个可以预想到的悲哀未来让单子魏产生了一点犹豫,仅仅一息的停顿,就被段修远敏锐地品出了其中的含义。
“不会吗……”段修远的语气轻柔得近乎古怪,像是再加一分力气,有什么东西会像是满涨得快要决堤的洪水一样控制不住了,“你会消失……还是离开?”
刚刚那一点犹豫就让他错过了最好的机会,单子魏这次不敢迟疑了,他想着如果说“消失”的话,那对段修远来说,情况就变成无论他是否自断仙缘,他的道都会“消失”——之前的挟恩图报完全没意义了。
于是单子魏斟酌着回复道:“我必须离开,这是规则。”
单子魏没看到的地方,段修远什么神情都没了,他眉心一道痕印红得发黑,异色的眼睛像是结了一层冰,将他的目光凝得如同严冬中的一把寒锁,粘皮且刻骨。
“……你是天地之秩序,我等皆为刍狗,既毕事则弃而践之。”
段修远的声音如落入衣襟的雪花,沁出淡淡的凉意。
“与其被你离弃,不如……”
段修远的话语隐没在唇间,单子魏被白衣剑修用力扣入怀中,完全领会了他的意思。
——与其被你离弃,不如彻底占有。
白发青年犹如当头挨了一棒,脸色先是因为段修远的意思而发青,再因为涌上的花痴病随之发红,最后只剩下惨白。原因无他,那人抱着他的力道实在是太大,紧疼得花痴病都焉了。他被那人不留一丝缝隙地按着,肋骨与肋骨相硌,气咽不进肺部,心跳都要撞在一起。
这种简直要将他活生生塞进血肉、用肋骨锁住的拥抱,让单子魏惊恐万状地忆起当初的元婴化神——他将被夺取,被融合,被彻底侵占。单子魏眼前开始发黑,他使出浑身的力提起一口气,声嘶力竭地指责道:“你宁可我消失也不愿让我走!?”
“你不会消失。”
段修远喑哑地道,微微发哽的喉间像是含着一口炙热的心头血,烫得声音都扭曲了。
“只是与我……彻底无法分割。”
啪。单子魏感觉自己脑中有根弦断了,段修远的回应超出了他的想象,一股强烈的辜负感和失控感涌上心头。白发青年在极度的惊怒中动手了,他启用了“结业”权限,手放在白衣剑修所剩无几的因果线上,指尖缭绕着大量的黑色恶业。
——既然那人根本不在乎他的下场,那他为什么还要一直顾忌着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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