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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1章（第1页）

&ldo;这是佛心，谁揣度得来？&rdo;颙琰小心用木履踩着雪，手提着袍角防着沾上泥水，一边走一边说道，&ldo;我的愚蠢想头，也是和息二人那点芥蒂的意思？&rdo;

颙璇微笑着点了点头，却转了话题：&ldo;我那里有《红楼梦》全真本。手抄的，从外国弄来的抄本。我叫人给你抄一本去。

&ldo;好吧。&rdo;颙琰说道，&ldo;你喜爱的，我自然也看重。&rdo;

二十三掩贪行和珅理家务官风恶民变起台湾‐‐

第二日，和珅起了个大早便进宫递牌子。吴省钦当晚几乎没有什么隐讳，和珅亲自接见，与他&ldo;促膝剪烛夜谈&rdo;，小酌助兴，仅此就使这位翰林受宠若惊，言语之间隐约透露，&ldo;国子监祭酒&rdo;不久就要出缺，翰林清望文华毓茂的个职分，回京可以先安排署理，然后又说起百官岁考，贡院三年计考里头的笑话，暗示乾隆五十年的大考副主考人选&ldo;也还没有预定人选&rdo;……吴省钦觉得这都是在说自己，接下来的事，外放巡抚、内人军机、学尹继善为一代文坛宗主一方建功诸侯，都是他自己想的。没有吃多少酒，吴省钦已醺醺如醉，把当年几个贡生朋友如何进京&ldo;赶考&rdo;，在长辛店相遇，又结为异姓兄弟，方令诚怎样夺人所爱，曹锡宝等人又如何&ldo;偏袒&rdo;，种种子虚乌有的事编得活龙活现如在目前，又说了他们背后&ldo;结党&rdo;，准备着扳倒和珅&ldo;做大事业&rdo;，自己又千方百计暗示劝阻不听，所以才&ldo;出此下策&rdo;……不得已的苦心又跃然欲出，还夹着几分大义灭亲的凛然……和珅自己量浅，只是殷殷劝酒，一头里&ldo;光明正大&rdo;为自家辩解，还要有几分&ldo;宰相肚量&rdo;不计人过的风范……所幸吴省钦不到半个时辰便烂醉如泥，又妥帖安排他睡了自己才睡。一夜里头，又惊又怕又私自庆幸，又有几分懊悔：&ldo;做到这么大官，为一点身外之物弄得整日惊魂不定，偷东西贼似的，值么？&rdo;……此刻坐在绿呢顶大轿里，左右燕山前后驿道都是白雪皑皑，零星飘散的雪虽然不很大，道路上也是一片混茫淆乱，一千多名太监宫女并连随从护卫&ldo;凤驾&rdo;的善扑营军士，脚步踏得路上雪水一片声响，瞧着总有点行伍不整的模样，呼拥着各种龙旗仪仗透迄前行，一个倒霉的&ldo;病&rdo;皇后，还有一个前途未卜吉凶的军机大臣，都湮融在这行伍中。

……和珅思绪一转，又想陛辞时乾隆接见的情形。乾隆的神气有些捉摸不定，似喜似悲，又似心事重重，尽管是单独叫进，亲切也还亲切，赐茶赐座也都如常，总觉得少了平日那份近如家人的温馨。

&ldo;和珅，&rdo;乾隆说道，&ldo;老八旗子弟里头，你是升官最快的了。你聪明尽有的，有些话还是要交待你。有些面情上依附你的，一是看中了你手里的钱，二是瞧着朕器重你，狐假虎威只能逞于一时。不能倚为终生之靠。朕看你这些日子学问日有长进，很是欢喜。你这次去劳军，那些出兵放马的未必买你的账，要谦逊雍和些，不要事事出头卖弄。许多事，只要不干碍国体国本，朕能容你，保全你，这一条你可以放心，但为人立品，还是要靠你自己德望。听说阿桂入朝接见大臣，总离着你几步远，逊谢不敢居功，这是他的持重处，你要学他。&rdo;

自己怎么回话的？阿桂是自己的老上司，一向不敢稍有失敬处。军机处的大事有十五爷，小事也不敢绕过阿桂。这次去西边劳军，下这么大的雪‐‐大概在西安劳军的好，行伍里兆惠海兰察都是老朋友。纪昀平日相处的也好的，断不敢僭越了阿桂自作什么主张的。一切请皇上放心。

乾隆当时听了没说什么，只笑着点点头，又道：&ldo;皇后不废也是废了，废了也是没废。只是恐怕惊骇中外，所以不发明诏。这个你心里有数。她在言语中平日有冒犯贵戚的，有些贵妇人进宫给老佛爷请安，也多有冷淡的。你到北京各王府也去看看，用你的话劝慰王爷，不要借端生事，朕赏二十四福晋一袭俄罗斯天鹅绒裘，你就便带到北京送去。&rdo;

和珅心想这就是皇帝召见自己的真意了，答应着跪辞。乾隆又叫住了，说道：&ldo;你还该去见见你十五爷他们。你管着财政，吏部的事也管，朕看你也留心结交文人学士，这都是好的。颙琰他们各处调度，有用钱用银子之处，要多分忧。&rdo;

颙琰还是那么客气，颙璇却显着有点调侃的味道。一个端膝稳坐，一个来回走着说笑，颙琰说没有什么难处，颙璇却道：&ldo;永定河靠京畿有几处堤岸塌方失修，十五弟和我都去看过。再者今年多雨早雪，京师缺炭人家难过，有些人家甚至断粮断炭。昨儿刘墉来信，十五弟还愁得直绕圈子，趁着和珅来，看能不能从园工上头打打主意，不要再难为户部了。&rdo;和珅道：&ldo;请十五爷示下，可以借调一点。因为天儿冷，有些工地都停了工。不知需用多少？&rdo;颙琰说：&ldo;总计下来要五十五万两，只怕才够。怕你难为，所以打算回銮之后再说。&rdo;和珅道：&ldo;就依爷的王命，我回京就办，王爷回京让户部补过去一个借款条子，不然不好落账。&rdo;颙璇说道：&ldo;还有一件愁事。车臣国进贡的单子还没有呈上，就为里头有一个玉石盘，道儿上运输颠裂了，现存在嘉亲王府，你看能不能补上，或者换上。万岁爷那头也好交待。&rdo;看颙琰笑着冲自己点头，和珅道：&ldo;奴才该当努力巴结。荷兰国进贡的物件在圆明园库房里，里头品类很多，奴才回去看看王府的玉盘样儿，寻个相似的补上就是。&rdo;一路出来，和珅还在想这个无可思议的嘉亲王，也客气也亲切，温言善语的像个女人，但又觉得隔着一层什么，无法走近，就像不是自己的肉，无论如何贴不到自己身上……

迷离惝恍间，好像乾隆也来了戒得居，面色却不那么温善，一见面就问：&ldo;你怎么还不走？你不是要去见钱沣的么？&rdo;和珅惊讶道：&ldo;钱沣还没有到的呀！&rdo;乾隆冷笑道：&ldo;朕知道他来不了了。国泰犹有可说，他是有罪的人。钱沣又什么地方碍你的事？你做的什么手脚，以为朕不知道？&rdo;

轿子颠了一下，和珅一下子清醒过来，才知思想事情，迷糊了一个南柯之梦。想起梦中乾隆父子相待自己情形，兀自心头突突乱跳，揩一把脑门子上惊出的冷汗，问轿窗外道：&ldo;到了哪里了？&rdo;

&ldo;回中堂话，&rdo;一个戈什哈跑上来道，&ldo;咱们还在兴隆地面儿。喏，那不是长城？过了长城就是密云！&rdo;

&ldo;密云。&rdo;和珅放下了轿窗帘，自言自语说道，&ldo;这个名字有意思，密云，密云不雨啊……&rdo;

但是密云也在下雪，过怀柔进京郊，零零星星的雪都没有停，只是过了长城地气暖和，雪落即融，满地雪水更难走路。所幸这是黄土垫沙修了又修的&ldo;天字第一号&rdo;官驿道，没有泥泞积水，和珅一路只是指挥兵士太监妥善安置驻驿关防，并不进去请安道乏，相安无事，也就到了北京，大内的敬事房是早已得了消息，咸宁宫庭除得洁净拾掇得暖和。没有一点声张，皇后就永远住了进去&ldo;养病&rdo;，到死没有再迈出宫门一步，这都是多余的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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