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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4章（第1页）

&ldo;你能处置军务？什么是大事？什么又是小事？&rdo;福康安没好气地说道。自己也知是累得光火，故缓了口气，叹道：&ldo;阿玛在金川是用信鸽传递军情，还是他老人家有办法啊！我这里忙个不了，横不楞子还又来了个十五爷‐‐你想想，这里打乱了，十五爷出个一针半线的差错，谁当得起这个责任？&rdo;王吉保道：&ldo;也是的，十五爷来凑个什么热闹？请他到营里来，又不来，问他在哪里住，又不说，这爷真难待候。&rdo;福康安却不愿在奴才跟前发颙琰的私意儿，好气又好笑地双手捂着口呵欠着，嘟哝不清地说道：&ldo;他也是好意，怕到军里来掣肘营务，怕我为保护他分兵。唉……&rdo;颙琰这层&ldo;好意&rdo;之外，明摆着还有要在剿匪功劳里分一杯羹的&ldo;歹意&rdo;，说着就碍难启齿了，他傅家和魏佳氏、颙琰家世渊源，原本并不在乎他来分点功劳，但这一来，军务上头又加这一重责任，反倒使福康安更是不堪重负。思量着，又加了一声叹息：&ldo;这又何必如此张致呢？&rdo;

正说着话，听见外边石甬道上一阵急促的脚步声，&ldo;噔噔&rdo;地撼得地皮直颤渐渐近来。王吉保正要问话，一个兵莽莽撞撞冲门而入，身上带的风忽地将一片蜡烛吹得一暗，那兵似乎有点迷惘，看一眼福康安，手指着外头道：&ldo;下来了！‐‐他们都穿白的，下来了！&rdo;福康安一愣，情知军情有变，&ldo;啪&rdo;地一拍神案喝道：&ldo;你慌什么？慢慢说！&rdo;

&ldo;是！是‐‐龚三瞎子的人下山了！&rdo;

&ldo;有多少人？从哪条路来，往哪里去？&rdo;

&ldo;都下来了！山道上挤的都是！像白蚂蚁下树似的……天太黑，看不清楚……前头的已经到了山脚，后头的还在路上……&rdo;

王炎居然提前弃寨，主动前来攻击！福康安千思万虑挖空心思，也没想到他有这个胆略！这下子变起仓猝：本来是三面夹击包抄合围的大局，一下子变成了自己一方独自和逆军对垒！……他们正在集结，后边的队伍在山道上，只要突然迎头痛击，立刻就会乱了阵脚！……这个念头一闪，福康安立刻自己就否定了它。那样一来，王炎立刻就会缩回龟蒙顶，在山寨死守，变成旷日持久的攻坚战。但若静静看着他们整队，又不知他们运动攻击方向，倘若王炎部不强攻硬打，趁黎明向合水方向挺进，那就变成追击战‐‐在山道上比脚力，官军无论如何不是这些山寨逆民的对手……一霎时，福康安动了无数念头，终于决意&ldo;不鼓不成列&rdo;，重新布置作战方案。他镇静地扫视一眼院外，算计一下兵力，说道：&ldo;现在传令赖奉安，派五百名军士向城东运动，堵塞祊河河道。王炎如果攻城，虚应一阵向城南退，只许败不许胜‐‐他能挡住东南两路敌人逃路就是大功一件‐‐敌人如果抢攻夺路，可以后退，不许让路，把王炎粘在河道上就成！&rdo;

传令兵答应了往外跑，贺老六已经进来，他已知道有敌情，目中的的生光，大声请示道：&ldo;龟儿子们正在集结，这时候好打，一打就乱了！&rdo;福康安道：&ldo;一枪也不许打！弟兄们都起来了没有？&rdo;

&ldo;起来了，听大帅的令！&rdo;

&ldo;你带一千五百人，&rdo;福康安咬着牙，一脸狞笑说道，&ldo;运动到赖奉安大营以西。敌人下来有三处攻击方向，一是原来阿葛哈大营，一是平邑城，一是我这里玉皇庙。无论攻哪个方向，你暂时不要行动，只是切断敌人归山道路和向合水的驿道‐‐打烂了不要紧，肉烂在锅里！&rdo;

&ldo;是，标下遵命！&rdo;

&ldo;葛逢阳！&rdo;福康安又叫道。

&ldo;奴才在！&rdo;

葛逢阳就守在门口，向前挺了一步，听福康安下令。福康安没有马上说话，审视他良久，轻轻叹息一声，说道：&ldo;你带三百人到城西北角，看着逆匪动静，他要攻城，或者来打玉皇庙，你都不管，等我的号令。如果去打原来阿葛哈大营，你要开枪诱敌。最好诱在西门外合围歼灭。你要明白一个道理，这个平邑城地势低，是个易攻难守的地方儿，他不到两千人，只要进城，或者没有营盘据守在野外，好打。明白么？&rdo;

&ldo;奴才明白！&rdo;葛逢阳大声应道，他又犹豫了一下，说道，&ldo;那……爷这里就剩不足二百兵了……他们要是攻玉皇庙，那可……那可……&rdo;福康安点头一笑，见那些道士和向导都过来了，站在殿门口惶惑地看自己，因道：&ldo;不要惊慌，你们随这位管带出庙，有火枪队护着，决计无碍的。若因军事损毁庙产，损失多少赔偿多少！&rdo;葛逢阳道：&ldo;我是诱敌，带那么多火铳做什么？我带两枝枪，其余火枪队跟爷！&rdo;

福康安凝视着葛逢阳，说道：&ldo;你是诱敌的诱饵，鱼是要吃饵的。我要叫他舍不得，吞不下。你可明白？这样，我留下十枝火铳，有吉保和我们的家丁，还有贺老六的一百多亲兵护卫我，足够了。他要全伙来攻玉皇庙，你就传令各路人马到外边夹击。我强敌弱，又是白天作战。刘墉攻山，如果见是空寨，也会来增援的！&rdo;

一阵阵轻微的骚动之后，大庙里寂落冷静下来，偌大的院落里黯黑不闻人声，幽深得像没有底的古洞，只受了惊扰的树鸟偶尔一声怪叫，刹那间又陷入更阴森恐怖的岑寂黑暗之中。玉皇庙地势偏高，北面倚着龟蒙顶山根，向东下去是祊河，西边有一道被山洪冲刷下来的干河沟，站在庙山门口就能鸟瞰平邑半个城，但此时外边双方军队都在运动，无论如何不能暴露指挥位置，只可派零星探哨出去侦探。事急关心，又不能亲自出去观望，饶是福康安镇定，大冷天儿，脑门子上竟渗出一层细汗来。王吉保守在殿门口，一般也是心提得老高，庙里只剩下不足二百人，万一敌人觉察，一窝蜂围攻上来，官兵虽多，远水不解近渴，五步之内血溅当场，别说有三长两短，就是伤了福康安一根汗毛，自己这个&ldo;功奴&rdo;怎么向大夫人交待？他转着眼珠子不停打着主意，趁福康安要水喝，赔笑道：&ldo;四爷，白天我仔细看过，这起子贼既然从西边下山，想攻玉皇庙只有从正门进来……&rdo;

&ldo;唔，唔？&rdo;福康安一门心思都在外边，听他说话，半晌才回过神来，一偏脸盯着他问道，&ldo;你是什么想头？&rdo;王吉保道：&ldo;奴才想，姓龚的姓王的要是先打县城，必定要占这座玉皇庙，他们两千人，又都是中了邪的，我们只有不到二百人，打起来要吃眼前亏。&rdo;他用手指着庙后，说道，&ldo;神库后头有个观星台，是道士们守庚申坐着用功的地方，地势最高，庙里的树都比它低，依着奴才见识，爷带五十名新兵到神库，随上火枪，敌人不来，那里能用千里眼观阵，指挥也便利；他们攻庙，我在前头带人挡一阵，爷从东边顺河就到了城北，调兵从后头夹击。他就是土行孙投生的也跑不了，爷说呢？&rdo;他知福康安性气极高，不说&ldo;逃&rdo;，只说&ldo;顺河下去&rdo;，犹恐福康安不肯俯就，盯着福康安看他颜色。不料福康安连想都没想就说：&ldo;好小子，会用心思！这种仗就是比谁聪明的事儿，他们提前下山，没有照我原来的设计行事，但我毕竟比他们更提前到了平邑。现在倒是他在明处我在暗处，就是要用点心眼，打他个晕头转向！&rdo;说罢拔脚便走，命道，&ldo;你来调拨人，我上观星台‐‐把灯熄掉！&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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