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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3章（第1页）

&ldo;这样。&rdo;和砷将手头一堆纸头递给管家，&ldo;你们不要慌张，骑马到崇文门把刘全找来，叫他带着长二奶奶来你府，统由长二奶奶主持，里头你女人，外头刘全帮着你照料。我进宫去办公事，请阿桂中堂点主。纪昀中堂为副。管取是又风光又体面。待我下朝再过来帮着料理。&rdo;和砷这才挤出人堆，对王廉道：&ldo;走‐‐&rdo;又高声对管家道：&ldo;他们给我备马‐‐这里和尚们‐‐念《骷髅真言》‐‐起念！&rdo;

一声&ldo;送和大人！&rdo;，各灵棚斩哀期哀孝子男丁一齐出送叩头。和坤忙得一头热汗，要热毛巾揩一把脸笑着道：&ldo;元长公地下有灵准得谢我。照家里人那么弄，都是江南风俗儿，都要七颠八倒了。&rdo;说话间马已备好，和砷坦然受了众人的礼，出门上骑打马而去，府里和尚们诵焰口声音已从背后传来：昨已荒郊去玩游，忽睹一个大德骷髅。

荆棘丛中糙设立，冷飕飕，

风吹荷叶倒愁！

骷髅！骷髅！

你在涸水河边卧洒清风，

翠糙为毡月作灯。冷清清，

又无一个来往弟兄。

骷髅！骷髅！

你在路旁，这君子

你是谁家一个先亡？

雨打风吹似雪霜。

痛肝肠，泪汪汪。

骷髅！骷髅！

看你苦落得一对眼眶。

堪叹人生能几何？

金鸟玉兔往如梭……

……凄婉的歌吟声中，和坤了不为意，骑在马上嬉笑自若直趋禁城。王廉直导引他进了养心殿宫院才退出去，自到北玉皇庙市去买画去了。

养心殿里会议早已开了。和坤进来时李侍尧正在奏说修葺贡院的事，乾隆一手执笔坐在炕上，一边批折子一边听他说话，抬头见和坤进来要行礼，皱眉说道：&ldo;不要行礼了‐‐你哪里去了，四处寻不见你？&rdo;和砷到底还是打了个千儿，笑着把去尹府帮丧的事回了：&ldo;他们家没有治丧里手，外头的事虽有礼部操办，府里头太乱，奴才送赙仪去的、瞧着不对，就留着帮忙了。&rdo;

&ldo;帮忙也是对的。&rdo;乾隆想到和坤在尹府窜上忙下的情形儿，嘴角绽过一缕微笑，手虚按着示意和坤坐靠隔扇前的杌子上，说道：&ldo;以后身份不同，是大臣了，一要讲体态尊荣，二是无论到哪里，要跟军机处打招呼。要有大事寻你不到，渎职了是要黜罚的。&rdo;

和坤已经坐下，忙又半起身呵腰道：&ldo;奴才记下了。万岁爷随叫随到！&rdo;

&ldo;方才说的几项，明伦楼、至公堂，还有棘城城垣，只有木料石料现成，其余工料银子核计七万四千零十六两，工部请旨要皇上御批，户部才能提银子。&rdo;李侍尧接着说道，他起身双手将一个折页捧给乾隆，&ldo;请皇上御览，没有讹漏就请恩准。&rdo;

乾隆接过来，没言语，一边想着什么一边随手翻览。和砷这才留神，一屋子共是七个大臣。兆惠坐在紧挨乾隆炕北边，南边是海兰察，都是雄赳赳按膝端坐，活似两尊门神，挨着兆惠依次环转，坐着阿桂、纪昀、于敏中、刘墉和李侍尧，南边靠窗墙角大自呜钟旁还侍立着两个宫女，炕上一个宫女双手垂膝跪在墙边，随时预备着侍候乾隆笔砚茶水中布。肃穆安静中乾隆看完了折页，用朱笔批了&ldo;依奏，按军机处所议处置&rdo;。写罢说道：&ldo;以后这类事由军机处统筹之后奏上来，不要单独列奏。送到朕这里的文卷不看完怕有要紧遗漏，所以小事不单列‐‐你方才说军事上还有建议，接着说吧。&rdo;

&ldo;是！&rdo;李侍尧欠身说道：&ldo;奴才听了兆惠、海兰察的奏陈，准葛尔的阿睦尔撒讷败于我天山大军，和卓族的霍集占兄弟昔年败于准葛尔‐‐这就是说霍集占是我败军之将的败军之将。好比弈棋，我能赢准葛尔，姓霍的输给准葛尔，所以霍集占根本不是我军对手，奴才以为这个思路不对，轻敌了。就是下棋，三角儿转瓦有输赢的事也常有的，不能依照此&ldo;理推论我军必胜。&rdo;他咬了一下嘴唇顿住了。

乾隆脸上毫无表情，用笔在朱砂砚中空蘸着，说道：&ldo;嗯，说下去。&rdo;

&ldo;西北地势高寡、广袤万里，回旋余地大，逼急了，敌人可以逃往帕米尔，也可以逃到罗刹国去。&rdo;李侍尧接着说道：&ldo;步兵我强敌弱，骑兵势均力敌，但这一战我是客军，天时地利人和，满打满算只能说略占上风。&rdo;

乾隆撂下了笔。正要说话，于敏中插口道：&ldo;依着你说，霍集占撮尔小丑盘踞一隅抗我军会剿竟是不能必操胜券？&rdo;他开口说话，言词里就不善，仿佛指摘李侍尧长敌志气。李侍尧脸上掠过一丝不快，礼貌地一点头说道：&ldo;于师傅，兵凶战危，既是动干戈的事，应该事前多绸缪、多思量，打仗就少吃亏些。必操胜券的事也要小心去办。&rdo;这么不软不硬顶上一句，于敏中便觉得脸上有点挂不住，他初入军机，要学宰相度量，宽容地微笑了一下，身子向后仰了仰，不再言语了。乾隆也觉李侍尧解释得有理，又提起了笔听。

&ldo;我二十万大军散布很广，都在青海西部、天山南北麓集结过冬。&rdo;李侍尧似乎忧虑根深，枯着眉头凝视前方缓缓说道，&ldo;眼下大雪封山，道路遥远，运粮极为艰难。每天军需三千石，实际运上去一石要耗去二十石，那就是六万石粮食。前敌兵马要有两个月的储备，一万人吧……是九千万。就是内地每天总共要准备六十一万石粮集运上去，阿桂计划秋天全线进军，粗算一下总计要四千五百万石！主子，四千五百万石粮‐‐那是一座粮山！陕、甘、宁夏、青海、山西、河南，现有存粮可供军用的有二千万石，明年夏粮征上来才能源源补给。&rdo;他掰手指头算计着，像口中含着一枚味道极重的橄榄，皱眉品味着说道：&ldo;所以，我建议大军合围向后推一推日期。青海和天山两处大营以犄角之形遥遥控制局面。不要秋季进军，而是‐‐&rdo;他艰难地蹦出一句话：&ldo;后年春季全线进军！&rdo;说罢，坦然向后坐稳了，又加一句&ldo;这才是万全必胜之一策&rdo;。

他前面的话说得细致入微，众人都是侧耳聆听，末了结论却否定了乾隆和阿桂既定&ldo;八月进军&rdo;的决策，又听得大家心头一震，都不禁悚然动容。

&ldo;你方才说开支浩大，&rdo;纪昀是个瘾君子，特旨允许御前会议上吸烟的，但今天屋小人多，他不敢，手里把握着大乌木烟斗会意而已，一边听着，沉吟道：&ldo;日期再推两季，岂不是更加役昀投艰？&rdo;

&ldo;大军收缩回营，只用常例供应，牦牛、帐篷、车马、辎重、被服‐‐一大笔运输消耗也就省下了。&rdo;李侍尧似乎有点渴，干咽一口看一眼乾隆的茶杯，又移到了别处。阿桂笑道：&ldo;我还是主张秋季进军，秋季糙高马肥，利于骑兵长途奔袭。&rdo;李侍尧含笑说道：&ldo;我想敌人集中在南疆，若论糙高马肥这一条，无论如何我们也比不上霍集占。&rdo;于敏中道：&ldo;春季进军冰雪融化，道路翻浆，不利于行军，这是我听随赫德说的‐‐你这个建议奇！&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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