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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5章（第1页）

乾隆站着听了，笑道：&ldo;此话虽然不无逢迎之嫌，却大体不错。中央机枢这块不坏，百姓这块不坏，就是可望之局。傅恒尹继善是历练出来了，阿桂也还要再历练……也许是我求治心太切了。但你需明白，越是盛世步履越要小心。汉文景之治后有王莽之乱、唐贞观之治后有武周乱国，开元之治后有天宝之乱，都是因为没有防患于未然，宁不令人畏戒恐惧？&rdo;说着已敛去了笑容。弘昼笑道：&ldo;皇上既然已经警惕，其实已经在杜塞乱源。咱们大清不会出那种事儿。&rdo;乾隆沉默了一会儿，听着外边黄鹂树头鸣叫，一笑说道：&ldo;你听它叫，&lso;皇上快回头！皇上快回头！&rso;其实我真想&lso;回头&rso;好好歇息调养，无为而治游悠散淡，可是不成啊……至少现时不成……老五，该说的话昨晚今天已经谈得很多，你不必有甚么顾虑，我就你这一个亲弟弟，谁能离间？谁能奈何你？我这就要给刘墉旨谕，让他到肃州凉州查办勒尔谨案，你不必回京，和他在开封会齐，你亲自也去走一遭吧，案情太重大了……&rdo;弘昼见乾隆说得郑重，收了嘻笑，躬身回道：&ldo;臣弟遵旨‐‐&rdo;跟着乾隆进了殿，亦步亦趋入西暖阁。

兄弟二人进来，看见太皇太后也在，坐在皇后榻前婆媳两个正说着话。满屋太监宫女见他们联袂而入，&ldo;唿&rdo;地跪了下去。乾隆怔了一下，抢上一步打千儿行礼，陪笑道：&ldo;老佛爷过来了！儿子给您请安！&rdo;弘昼也随后行礼。乾隆嗔着秦媚媚道：&ldo;朕就在东暖阁，怎么就不禀一声儿？&rdo;

&ldo;皇帝起来吧！弘昼也起来。&rdo;太后笑道：&ldo;是我不许他们惊动你，这殿里布置得进来多少人也没个声息。我娘们这头说话，你们那头说，两头不扰‐‐有意思。&rdo;

乾隆二人笑着起身，见太监提着银水瓶进来，弘昼忙要了过来，乾隆取杯弘昼注茶，恭恭敬敬给太后双手奉上。弘昼把瓶递给太监自己取杯，又给皇后身边炕几上安放了，笑道：&ldo;娘娘请用。臣弟瞧着娘娘气色又见好了，只是还略有些气弱苍白。外头日头好时候，精神去得，叫人扶着略走动走动晒晒太阳。老这么歪着躺着，好人也会生病的。慢慢的就硬朗起来了……&rdo;皇后半歪在大迎枕上身子蠕动着欠了一欠，一脸温馨的微笑，说道：&ldo;他五叔就爱这么蛇蛇蝎蝎的女人似的‐‐皇上五弟你们请坐。怕是还没进膳吧？老佛爷带的香椿蛋卷、豆皮青韭蒸饺儿，还有几样点心是汪氏跟扬州厨子学着作的，也都好味道。熬夜办事已经伤了身子，空着肚子岂不雪上加霜呢？&rdo;

&ldo;好，那就进点点心！&rdo;乾隆笑着点头。见墨ju端着碟盘过来，捡了一碟子葫芦丝儿烙锅贴饼儿递给弘昼道：&ldo;这个带辣味的，老五爱见，进了它‐‐&rdo;向母亲一挤眼儿，&ldo;我可真的是有点饿了呢！&rdo;伸手取香椿卷儿，笑道：&ldo;老五怎么不动手？好端端的生出毛病来‐‐不是早年一个书房里，偷吃我的梅花糕，还说书房里有耗子，做张做智地教人&lso;将老鼠捉将起&rso;！&rdo;说得众人咭咕咯咯都笑，弘昼讪讪地取饼，小口咬着道：&ldo;这正是彼一时此一时了！皇上那日大发雷霆，至今思之心有余悸。您要一砚台砸了我吃饭家伙，我可就死之大吉了，谁去甘肃给您捉耗子呢？&rdo;

此刻汪氏陈氏等一众嫔妃听说皇帝来，也都赶过来侍应。听他兄弟两个调侃说笑，两个答应上前给太后捶背，两个常在跪在里榻给皇后按摩，雍雍熙熙满堂笑语‐‐虽说是一家人，在北京宫禁森严内外隔漠，行走居处循规蹈矩，&ldo;礼&rdo;上头不能有分寸毫厘差池；下江南随便了一点，但朝事公务忙得乾隆昏头胀脑，七事八事枝节横生，竟比在北京还忙了一倍。难得这样容容穆穆一大家子团聚井享天伦之乐。七嘴八舌家常絮语说得热闹，有说扬州风光比苏杭好的，有说可惜不得见钱塘cháo的，莺呢燕语一堂娇音。因听太后笑说：&ldo;咱们满州老人儿住不惯南边。先帝连北京也嫌夏天忒热。皇帝下河南也中过暑。我还是头一回来，这里倒住的惯。问问当地人，也就南京那块热些。长江无六月，其实也凉慡的。&rdo;弘昼凑趣儿道：&ldo;我也问过，确有&lso;长江无六月&rso;这话。原来是这个意思？我心里还异样儿‐‐敢情江南过了五月就是七月？&rdo;他装傻卖闷子一脸迷糊相，逗得众女人笑不可遏。太后因问：&ldo;你不是要先回北京呢么？怎么又去甘肃？&rdo;

&ldo;我去捉耗子。&rdo;弘昼舌头舔着嘴唇说道，&ldo;这回给皇上当一回御猫‐‐还有阿桂、刘墉他们，各走各的道儿共办一趟差。&rdo;

乾隆是讲究&ldo;食不语&rdo;的，只微笑着小口嚼咬点心听众人说话，胡乱用了几块点心喝一碗奶子便推开盘子。因见母亲看自己，乾隆忙陪笑将甘肃冒赈的事约略说了，&ldo;这边王禀望已经拿了，勒尔谨也要拿了，一网打尽这群耗子，给老佛爷上寿！&rdo;

&ldo;阿弥陀佛，不当家拉花的，我可不爱见老鼠！&rdo;太后叹道：&ldo;我虽说不管这些事，外头有些个奴才无法无天胡闹，听傅恒家的尹继善家的说的也就不少。这么着说，皇帝大概也冤不了他们……世宗爷在时你十三叔就说过，当官的是&lso;一年清二年浑三年过去掘坟刨金&rso;。太平久了难免生事，树大林深就出山精木怪。你能想到这一层警惕着料理就不要紧。只是打骡子惊马，别太张扬了，一来还要指着他们办差，别把马惊得不敢上辕；二者是闹出些戾气，也不是祥和气象。王禀望我没见过，他母亲满明白的人，看去慈祥和瑞的，怎么就由着儿子胡闹？唉……&rdo;

乾隆听母亲说一句，在椅上欠身答应一声&ldo;是&rdo;。他最耽心母亲又来说情讲厚道，甚么&ldo;清水池塘不养鱼&rdo;&ldo;和光同尘是吉祥&rdo;，最好是一个不抓一个不杀才能趁了&ldo;佛祖的心&rdo;，听听竟没这些话头，又是感慨又是宽慰，也是一声叹息，说道：&ldo;儿子都记下了……母亲放心安富尊荣，瞧着儿子料理发落这案子。以宽为政的大章程不变，还要惊醒那些官员奴才不敢放纵小心恭谨办差，断不至妨害大局的。&rdo;他笑了笑转了话题，&ldo;除了钮祜禄氏和魏佳氏，今儿一家子人到的齐全，连老五也来了，说点高兴的吧‐‐告诉老佛爷和皇后一个好消息儿‐‐福康安在外头立了大功呢！&rdo;

&ldo;谁？&rdo;太后己有点重听。方才&ldo;捉耗子&rdo;的话题大沉重，又是杀人又是罢黜的，她笃信释佛的人，无论如何心里都有点忐忑不宁，听见&ldo;好消息&rdo;，顿时脸上绽出笑容，侧耳问道：&ldo;是哪个将军立功了？&rdo;皇后却听清是娘家侄儿立了功。一头说乾隆和棠儿有一脚她是知道的，一头说福康安崛起，娘家更加贵盛熏灼她却遂愿，涩涩的酸味里杂着蜜糖后味，颦眉一笑说道：&ldo;是傅恒家的老三‐‐老佛爷又忘了……去海宁前头半个月，在天宁寺老佛爷还见了几次呢！他那么丁点儿年纪能给皇上立甚么大功呢？&rdo;她没说完太后己经想起，呵呵笑道：&ldo;我想起来了，是长得有点象女孩儿样的那个哥儿？就是的，那么小的，能立甚么大功呢？&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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