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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9章（第1页）

福刘二人都没料到这么个人竟是个尖嗓门儿，不禁相视一笑。福康安一笑即敛，问道：&ldo;你叫甚么名字？&rdo;

&ldo;回爷的话，小人叫揣继先。&rdo;那人满脸媚笑，怕听不明白，在手心里虚划几笔，嘘了一眼刘墉，说道：&ldo;揣，怀里揣个物件的&lso;揣&rso;……&rdo;福康安听也没听说过这个姓，便看刘墉。刘墉道：&ldo;这是前明靖难之役，有一等犯罪为奴人家逃亡避难，改名换姓下来的后裔。&lso;揣&rso;字有&lso;藏&rso;的意思‐‐别的不问你，听说你知道蔡七的去向。说说看！&rdo;揣继先一怔，便看黄富扬，低眉顺眼说道：&ldo;小人虽说操业不雅，也是知礼守法的人。回爷的话呐，小人从来没见过蔡七！&rdo;

黄富扬听刘墉拉开了官腔，便也摆了谱儿，昂身挺腰说道：&ldo;继先，识相点子！上头是福大人刘大人在问话，是微服私访的钦差大臣，比你那戏里的八府巡按还要大些。你混江湖的人不知道黄天霸？不才就是黄天霸的第十三太保！岂不闻&lso;破家县令，灭门令尹&rso;？你想仔细了！&rdo;揣继先用惶惑的目光看看这个盯盯那个，嚅动着嘴唇欲言又止。福康安见他毕竟不相信，&ldo;啪&rdo;地一声连军机处关防信证带侍卫腰牌甩了过去，说道：&ldo;不费那些口舌，猪牛犬羊自作主张！&rdo;

揣继先打开明黄包面的关防，又看了看那面毕犴衔顶，宝蓝托底，四面镶金写着满汉合壁文字&ldo;乾清门侍卫&rdo;的牌子，傻子做梦般晃徜了半步，双膝一软便匍伏在地，呐呐说道：&ldo;小小小……人，也是听听听……听人闲说的，和黄爷吹……吹牛……这种事，小小小……小人怎么敢敢……敢招惹？&rdo;刘墉问道：&ldo;你不敢招惹蔡七子是么？&rdo;&ldo;是是是！&rdo;揣继先鸡啄米价叩头，&ldo;那那那……那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主主……主儿！&rdo;

&ldo;所以你敢招惹我，以为我杀人眨眼么？&rdo;福康安冷冷说道，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轻蔑，&ldo;我喜欢滚汤泼老鼠，一死一窝儿！你不说实话，我把你枣庄大小王八一笼屉蒸熟了‐‐问你个通同逆贼图谋不轨的罪，九族之内鸡犬不留！‐‐富扬，你带我的腰牌去传他们县令来！&rdo;黄富扬取过腰牌关防，问道：&ldo;你们县令叫甚么名儿？住哪里？&rdo;揣继先这才信实了面前这两个年轻人真的是&ldo;八府巡按&rdo;，蓦地出了一身冷汗，期期艾艾说道：&ldo;县大‐‐令叫葛逢春，住住住……在征税所西院……&rdo;黄富扬点头去了。

&ldo;说吧！&rdo;刘墉干巴巴说道。

揣继先又磕了头，这才镇静了点，说道：&ldo;这事端底也不详细，是群艳楼的鸨婆儿给我送护花月钱，闲话里透出来的，说蔡营新住了个有钱主儿，买房子买庄院，家里有一二百庄丁……&rdo;福康安插话问道：&ldo;甚么叫护花月钱？&rdo;&ldo;回爷的话，&rdo;揣继先道，&ldo;行院里都是女的，有时免不了当地地棍痞子进去搅场子。还有打枣庄过往的官员大人们叫局子吃花酒睡堂子，怕招惹了本地巡捕局子，闹出来官缄不好听。这里五十多家明暗楼，每月初八给我送月份银子，武行打架交往斡旋，都由小的出面‐‐&rdo;他没说完，福康安厌恶地一摆手道：&ldo;你接着说蔡七！&rdo;

&ldo;是！&rdo;揣继先又磕头，接着说道，&ldo;我说蔡营离这里十几里，怎么护他？我管不到那地方儿！王鸨儿说人家给的银子多，一份子一百六十两呢，少不得请揣爷‐‐不不，姓揣的多担戴一点子……爷，寻常嫖客也就几两十几两银子打足了。我心里犯疑，问她，&lso;他姓甚么？甚么来路？别是江洋大盗吧？&rso;王鸨儿说：&lso;说给爷听，我也犯疑呢‐‐这家财主姓吕，有钱！有钱又不买地，他也从来不到楼上来，说叫堂子，去了又不听曲儿不叫局，每晚叫姑娘们去，十几个姑娘他们上五六十号人，喝了酒轮着弄，弄了一拨又一拨，打发银子就走。有时候不够弄，连我也都叫去，真的是那样儿！银子给的多，姑娘们这么着接客也受不了呀！再说‐‐&rso;&rdo;刘墉听他越说越下道，越说越顺口，斥喝一声道：&ldo;捡着要紧的说！&rdo;揣继先忙改口道：&ldo;我想这是甚么人家？先头太湖水师在这驻扎一个棚，也是这调调儿，不给钱，各院每晚派人去陪军官，怎么他们就专叫群艳楼？就是葛太尊叫局，也不是这个作派呀！&rdo;他&ldo;啪&rdo;地扇自己一耳光，&ldo;小的又说走了，葛太尊没这事‐‐问了她半天，她才悄悄说爷的疑心一点不错！我去那天晚上，儿个庄丁喝醉了争女人，打起来，对骂里头露出来，有人红脖子胀脸说：&lso;蔡黑七有甚么了不起？改了姓吕就完了？大家现在难中，一律兄弟平等！好就好，不好老子就翻牌，叫刘统勋一锅全他妈烩了！&rso;他没说完，上来几个人就地把他按倒，塞了一嘴麻胡桃1……我想想这事其实跟我不相干，对她说只管多挣他的银子，别的不打听不多口。敢情皇上要回銮，各处风紧，他来躲风头来了。小的就知道这么多……&rdo;

1麻胡桃：用麻绳打的结。

这么多已经是足够的了，只要王鸨儿的话靠了实，必是蔡七在此无疑！福康安沉吟了一下，问道：&ldo;他那里到底有多少人？&rdo;揣继先挪动一下跪麻了的身子，说道：&ldo;王鸨儿说有一百多，个个都身强力壮，有的能一连弄四回‐‐&rdo;见刘墉脸又沉下来，忙住了口。福康安笑道：&ldo;这里真是庙小妖气大，池浅王八多！‐‐依你方才说的，过往官员本地长官，个个都是烟花队里过日月，都要给你出&lso;护花月钱&rso;的了！&rdo;揣继先不敢回话，只提起掌来左右开弓&ldo;啪啪&rdo;，又甩自己两巴掌。

一时便听楼梯响，夹着黄富扬的说话声：&ldo;请这边走，左手第二个门。&rdo;众人便知葛逢春来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象是在外小跑的模样，帘子一动，进来一个人。刘墉看时，这人也甚是年轻，还不到三十岁，长得清秀伶俐，穿着半旧驼色湖绸背心，套了件石青坎肩，连帽子也没戴，一进门，极利落地给福康安打了个干儿，又给刘墉打千，接着竟双膝跪下向福康安磕了三个响头，说道：&ldo;奴才葛逢春给少爷请安！并请老相爷老太太万福万全，寿比南山！&rdo;

他这一手官场规矩绝无仅有，几个人都不禁愕然相顾。福康安听他连父母的&ldo;安&rdo;都请，忙起身虚抬一下手，说道：&ldo;这个礼不敢当！大人起来，请问阀阅‐‐是汉军镶黄旗下的？&rdo;

&ldo;奴才是小葛子呀！&rdo;葛逢春又打千，起身陪笑向福康安道，&ldo;就是府后管仓库家什器皿老葛头的儿子！爷小时候儿常骑奴才身上&lso;打马进军&rso;的，有一回奴才揍您上树，我爹瞧见了鞭子抽我，您还‐‐&rdo;他没说完福康安已经笑起来了：&ldo;我想起来了，老葛头的儿子嘛！你老子跟我阿玛打过一枝花，上过黑查山，是有功奴才。放你出去当了个甚么所的长吏，如今混出人模样了！&rdo;他笑顾刘墉，&ldo;这闹出一家人了‐‐是我的家生子奴才……一家子七八百号人，我记不得你本名了‐‐你坐下说话！&rdo;葛逢春嘻笑道：&ldo;这个不敢遵命！奴才有六年没见少主子了，得站着侍候‐‐这地方儿太杂乱了，象个鸡窝。爷是凤凰，怎么能在这将就？奴才斗胆请爷过征税所，专设接待过往官员的花厅，茶房书房琴房都有，还有个小花园子……嘿嘿……请我的爷和刘大人赏光！&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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