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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0章（第1页）

他话没说完，李侍尧先耐不住笑得&ldo;卟&rdo;地一声将口中茶直喷出去。傅恒和庞凤鸣也仰脸哈哈大笑。肖露愣着看。傅恒笑得打颤，道：&ldo;庞先生是&lso;苍蝇&rso;么？那应该是&lso;青蝇之飞不过数武，附之骥尾可腾千里&rso;！&lso;瞻之在前，忽焉在后&rso;是颜子夸奖孔子学问笼罩宇宙、函盖四方，无所不在无所不达的意思，你真真的荼毒圣灵糟踏学问了！&rdo;因见小七子进来，住了笑，问道：&ldo;金辉那边的事办得顺也不顺？&rdo;

&ldo;回爷的话，顺！&rdo;小七子道：&ldo;金中丞把人都集合到大堂西边大议事厅，都教他们跪了给天子剑行礼，一开口就说是从大师这里请来的尚方宝剑，不须请旨，要先杀鲜太‐‐鲜于功和张诚友示众，肃官缄平民愤‐‐谁不写服辩，午时一律军法从事。写了服辩甄别罪情从轻发落‐‐这会子都老老实实爬在地下写招状呢。没那么多的砚，大厨房的碗一人一个盛墨汁儿……&rdo;想起那群官的狼狈相，小七子犹自忍俊不禁，&ldo;有个官儿唬得当场拉了稀，进屋一股子臭味儿……&rdo;正说着，金辉也进来，却是脸色铁青，一屁股坐了端茶就喝，把杯一墩，说道：&ldo;张诚友哭哭啼啼，伏地认罪，也写了招供词，鲜于功咬定牙根，说他没有支使张诚友去惹事生非，说他赶到金家门外是去制止张诚友的。两个人在西议事厅里当面折辩，就在我面前扭打起来。&rdo;

&ldo;论起这事，生情造意的是鲜于功，指示行动的也是他，又是当面擒拿，他竟敢如此强辩！&rdo;傅恒恶狠狠一拍桌子，&ldo;这个刁棍！&rdo;金辉道：&ldo;确是刁棍！他还攀咬大帅，说您一边下令大索夜游荒嬉官员，一边把个蒙古小妞儿弄到衙门里自己荒y……&rdo;他看了看傅恒脸色，&ldo;还说上回黑查山和匪首娟娟吊膀子游桃花林，说你一打仗就弄女人……&rdo;大约还有更难听的，金辉咽了口水没敢详述。傅恒犹未及说话，小七子在旁早已勃然大怒：&ldo;那会子我在东议事厅，敢情这王八蛋还有这些臭话！我去揍扁了这畜牲！&rdo;

傅恒的脸胀得通红，眼中精光闪烁，紧紧咬着牙关，一脸笑容在灯下看去十分狰狞，见小七子跃跃欲试，断喝一声：&ldo;回来！&rdo;不许乱来！&rdo;说罢却不言声，背着手缓缓踱步，移时，才冷笑一声道：&ldo;张诚友不是主谋，是个因公携私的罪，着实叫他写出服辩，金家铺子那边也要取足证，到东议事厅当众认罪，然后发落到兆惠营里戴罪立功。鲜于功不写供词，我也不要了，也不要金中丞负责，立刻拖出行辕，放炮‐‐杀他！&rdo;

&ldo;大帅……&rdo;

金辉还想说甚么，傅恒摆手制止了他，缓缓从签筒里抽出一支令箭交给小七子：&ldo;你去，把这个给贺老六，让他立刻将鲜于功枭首！把头挂在我的大纛旗下！‐‐去吧！&rdo;

&ldo;扎！&rdo;小七子接令，飞也似跑出去了。留下屋里一片死寂，几个人神情严峻端坐不语。默望着院外晨曦中房舍愈来愈清晰，一阵哨风扑门而入，紧张得双手攥着椅把手的肖露脸色苍白，不自禁打了个噤儿，便听仪门外炸雷般三声炮响，震得屋上承尘籁籁抖动。

&ldo;了却一件事。&rdo;傅恒微微一笑。他的声音在清晨的朦胧曦色中格外寒冽清晰，象刚刚睡醒的孩子似的脸色那么平静，&ldo;侍尧说得对，我是来打仗的，不能纠缠地方事务。我也不能押他西市，由着他在牛车上胡说八道败坏我的名声。&rdo;蹙额又思忖一会儿，无可奈何地一笑，&ldo;其他人等既然写了服辩，布告上就不再列名刊出，也不要原衙门来认领了吧……京师、南京、汉阳、西安都派人来领人，太扫这些衙门的脸了‐‐还要指着这些衙门给我办差呢！川军这些人，每人二十军棍，处分也免了吧……文官武官，责罚不能太不公等。&rdo;

这全是一片息事宁人的心，和他初时要杀要打要黜那份魄力豪气相去得太远了，几个人都觉得他心思太沉重，但谁也没有发问，只目不转睛望着他。傅恒觉得浑身乏力，心里却比甚么时候都清亮，昨晚自己是呈了血气之勇，想借机整顿好四川军务政务，为乾隆清理吏治树一风标。直到此时他才悟出，未免小题大做了，一旦真做出来，自己立即就会成为举朝文武千目所视千手所指的&ldo;独夫&rdo;，乾隆会不会以为自己擅权也是很难说的事……忽而又想到高恒如果不荒嬉不贪婪，就识情处世而论，恐怕还高着自己一筹……沉吟有顷，叹道：&ldo;蜀道难，难于上青天‐‐难怪太白之诗传诵千古。两个月前，金镬来信，江宁知府母亲寿诞，收了六万贺礼，二百多文武赴筵，也是一举拿了，审量这些客人，又都放了，他没让写服辩，二十天后就有五六个御史弹劾他，亏得主子圣明，留中不发，还申斥了都察院，才保下了他。

&ldo;何止蜀道难，元长公在西安何尝不是一样难？&rdo;庞凤鸣玲珑剔透的人，立刻听出了傅恒的弦外之音，&ldo;大帅这样处置不差。有鲜于功一颗人头血淋淋挂起，震慑一下就成。就是神仙也没法料理今日世事。还没有回禀大帅，袁子才已经弃官‐‐&rdo;

&ldo;袁枚不干了？&rdo;傅恒问道：&ldo;为甚么？元长没有挽留？&rdo;

庞凤鸣自嘲地一个微笑，答道：&ldo;西安驻军比这里似乎还要放肆些，不独是逛ji院，有个千总吃醉了酒，青天白日闯到一家杂货铺，叫兵把门，强奸了老板娘的女儿，老板娘哭骂叫屈，丢下姑娘跳起，连老板娘也强奸了。袁枚带了知府衙门的人当场掩住，当街乱棍打死。咸阳绿营副将叫萨赫，跋扈得很，寻到元长公，说这千总犯的军法，袁枚是地方官无权处置，元长顶住了，说袁枚是总督军务帮办，奉旨来的。那里青海绿营、宁夏绿营都在西安设有军需衙门，元长公不是钦差，也没你这大的权，又不象江南那样得心应手，竟是在那里竭力周旋应付为难！兵士们和袁枚结了仇，天天小打小闹在城里胡为，袁枚一个知府能拿他们怎样？所以，辞官了……我看元长也有点灰心，赠金放行，辞别筵上两人噙泪话别……肖露本是除了差使不说话的主意，他和袁枚也相熟，想想彼此处境，也黯然说道：&ldo;诸位都是顶尖儿的大官，我在下头看，这些做官的肮脏，有些人真连青楼里的王八大茶壶也不如！&rdo;李侍尧却似乎还有点气概，笑道：&ldo;你们一递一递说，听得似乎天下就要乱了。主上正在整顿嘛！事在人为，铜矿上守军有一个哨，借过称弄铜倒卖，我连哨伍十人长一齐屠了个干净，还有一个哨，从哨长到兵，全是兔子，夜夜鸡jian，我打了军棍一律下矿当苦力‐‐这都是才去时的事，如今军纪上头我看还好。&rdo;

&ldo;又是一个通宵……&rdo;傅恒揉揉发红的眼睛，见贺老六嗵嗵踩着脚步沿超手游廊过来，亲自吹熄了蜡烛，笑道：&ldo;睡是睡不成了，不过无论如何我也要假寐片刻。肖露陪着金中丞，你们都到西花厅，倚着春凳略息一时。把各自要说的差使理理，捡着紧要的说，我要把这群人打发了才能见你们呢！&rdo;又对小七子道：&ldo;庞师爷以后就留咱们这儿了，你要当我的宾客敬待侍候。‐‐还有，那家蒙古人不要住在正衙里，后边里院是金中丞家眷住的，寻个偏院住下，一应伙食随大伙房吃就是。&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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