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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8章（第1页）

&ldo;妈的个茓！他们是御医，爷还是御弟呢！&rdo;弘昼听得光火，抓掉头上二层金龙顶东珠朝冠&ldo;呼&rdo;地就掼在轿桌上，几颗棒子大小的东珠的溜溜撒落了轿里，&ldo;我是总理王大臣，皇上封的‐‐治不了这个太医院爱新觉罗倒起写！&rdo;说罢&ldo;嗯&rdo;地起身出轿，蹬得大轿一晃，连轿帘子也撕去了半边。

阿桂起初弄不清太医院怎么和弘昼拧上了劲儿，此刻才恍悟过来，尹继善招叶天士要进太医院，是弘昼的授意。太医们一是吃叶天士的醋，二是不知道今晚弘昼也来了，料着王保儿狗仗人势，在太医院说话也未必那样温存，撩得这位天字第一号皇亲御弟大动肝火……急趋出轿，一把拖住弘昼，说道：&ldo;王爷您是何等尊贵人？这会子光着脑袋闹太医院，传出去不好听！‐‐这些小事，我就能料理，我还嫌小了自己身分呢！明儿军机处出票，免了这个医正就是了……&rdo;又问医正名字，王保儿说&ldo;叫迟秉仁，背地里都叫他吃病人‐‐大没意思的个家伙，保胎坠胎都会，春药杨梅疮药都造‐‐要不是保住了钮主儿七哥儿，他嚣张什么？&rdo;

&ldo;这不是小事，这是一团近在眼前的大乌云呢！&rdo;弘昼下轿时鞋带子绷断了，跟着鞋嫌不适意，索性一脚一只踢脱了，撒丫子脚站在石板地下，对阿桂道：&ldo;爷听你说的有理，不亲自去揍这块臭肉了‐‐去一个太监传话，就说阿桂中堂的钧命，姓迟的只会给女人和嫖客大官看病，不会给国家大臣疗疾‐‐上回我叫给三河县令汪清河看痔疮，推阻着不看的是不是他？&rdo;王保儿应声道：&ldo;对，爷的记性真好！&rdo;弘昼指着太医院大门对应命的太监道：&ldo;‐‐告诉姓迟的医正，迟医正已经不是医正了！&rdo;

这无论如何都算不上正规的&ldo;钧命&rdo;，阿桂听得又好气又好笑；万一这太监连&ldo;痔疮&rdo;都说出去，非闹笑话不可，见太监答应着要走，阿桂叫住了，道：&ldo;你去，照我的话说：奉和亲王谕命，太医院医正迟秉仁即着革去顶戴花翎，停职待勘。所遗差使，由副医正戈性孝署理。即着戈性孝将已故宫人刘氏脉案医方整理封存。此命，军机处发，礼部吏部备案，内务府存档‐‐王爷，这么着可好？&rdo;

&ldo;成！比我的王命似乎好传点‐‐你去吧！&rdo;弘昼笑着，又招过一个太监，问道：&ldo;你叫高明？记得是你常往宫里送东西的。睐‐‐魏主儿住哪座宫？&rdo;

那个叫高明的太监打躬连连称是，忙又答道：&ldo;魏主儿原住在延棋宫，主子爷南巡去了之后，迁到了仿葡萄牙国宫那边。那边离着北海子略远点，也背风暖和些……&rdo;&ldo;葡萄牙宫，是不是一进圆明园直往北行迎路那座？&rdo;弘昼问道。高明忙答：&ldo;是！&rdo;

&ldo;这就好办了。&rdo;弘昼满脸笑得开花，对阿桂道：&ldo;这里离军机处也不远，我的王府侍卫有马，你骑马回军机处，立刻知会丰台大营，善捕营管带，还有内务府值夜的。我带老赵到园子里，把魏主儿接出来，送十贝勒府，交给十贝勒福晋照看‐‐你也不用再来，只管写信写奏折子报南京皇上行在；我办完事儿，回去熬鹰。嘿！我新买这头鹰，秃鹫那么大个儿，翅膀一展八尺有余，才一岁多点！好好熬出来，能叼起黄羊来呢！&rdo;说着登轿，说道：&ldo;我到圆明园‐‐你快着点‐‐轿夫狗意子们打起精神走道儿，今晚每人赏十两！&rdo;说罢一蹬轿，轿夫们兴奋地。&ldo;噢&rdo;地一声号子，偌大轿子轻飘飘抬起，赵畏三骑马后随，一众人簇拥而去。

阿桂站着发了一会子愣，才悟出这位亲王貌似七颠八倒，其实是个绝顶聪明之人。打马回到军机处，写手谕命善捕营、丰台大营放行和亲王入园办差&rdo;，又恐宵禁，下谕九门提督衙门&ldo;不得干碍和亲王入城办差&rdo;，这才真正定下神来，打着腹稿要向乾隆密奏朵云和睐娘一外一内两事处置原由，如何自占地步儿，儿自沉吟感叹，将魏佳氏安置在十贝勒府，阿桂真是做梦也没想到，十贝勒已死几年，福晋是个寡妇，又是先朝夺嫡败落了的人家，且是当今的嫡亲婶婶，不但绝无嫌疑，伏侍必也十分周到，连将来坐月子都不用别人操心。本就有荒唐名声，大发雷霆折腾太医院中还夹着惦记着回去&ldo;熬鹰&rdo;，处置即使错了，也依旧不过是&ldo;荒唐&rdo;而已，绝不会让人疑到他热心政务，连去看望云姑娘、丁娥儿，都想着带上老婆子丫头……看似行为乖戾散漫，其实心思细密得间不容发，敏捷得让人猝不及防，这些都掩在一大堆花里狐哨的&ldo;疯癫&rdo;之中，这份韬光养晦功夫，真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一头思量，先写了朵云的事，前后经过说了，又写&ldo;据奴才思忖，莎罗奔此举，似有降伏真意，特委其妻万里颠沛投诉，略可见其诚糙，希冀感动帝心。&rdo;写写觉得不妥：太真了，没有留出&ldo;圣聪高远臣下愚昧&rdo;的余步，涂了改成&ldo;彼莎罗奔跳踉小丑，妄施诡计，穷途末路之余，乃为此举以为淆乱视听，而图惑乱军心。奴才已严令机密处置。唯此系军国重务，奴才臣下不得自专，用以密奏皇上，并解皇上行在伏听圣裁决策……&rdo;

接着又写和弘昼会同处置魏佳氏一事折子，颇费心思才将事情经过写明白。他心里清慡，此事万不能让弘昼承担责任，又无法将自己心里想的黑纸白字直接上陈，单就措词下笔便分外踌蹰，好容易将情由陈述出来。瞟一眼自鸣钟，已近亥正时分，这才觉得有点肚饿。阿桂正要叫人送点心，听景运门方向一阵细碎杂沓的脚步响，像是轿子落地的声音&ldo;橐&rdo;地一声轻响，接着便听隔壁的军机章京苏亚哈德出门问了几句，急步挑帘进来，神色有点张皇地说道：&ldo;钮贵主儿来了！&rdo;

&ldo;什么？！&rdo;阿桂正伸欠，懒腰打半截顿住了。

&ldo;钮贵主儿来了……&rdo;苏亚哈德苍白着脸道：&ldo;说请中堂出去见面。&rdo;

&ldo;就说我……不在！&rdo;

苏亚哈德一脸尴尬，嗫嚅了一下，未及说话，便听窗外一个妇人声气说道：&ldo;阿桂，我就在这里，你敢说你不在！&rdo;

&ldo;贵主儿！&rdo;阿桂乍听这一声，惊得身上一震，忙挪身下了炕，立在窗前向外打了一躬，又打千儿道：&ldo;奴才阿桂给您请安！&rdo;见苏亚哈德要退出，忙摆摆手，又指指笔砚，示意他笔录对话，这才从慌乱中定下神来。从容说道：&ldo;奴才不敢无礼！&rdo;便听钮祜禄氏在外冷笑一声，说道：&ldo;还说不敢无礼！明明人在军机处，当面撒谎，我倒不知道甚么叫无礼了！你还算是满洲旧人家，还算读过书的人；还算是皇上的臣子！&rdo;阿桂只是在给太后请安时曾见过钮祜禄氏一面，看去很端庄稳重的，想不到言语如刀似剑般犀利，顿时心头又一震。他本来已躬着的身子又向下伏了伏，竭力镇静着说道：&ldo;奴才不敢为非无礼。夤夜之间君臣有分，内外有别，求贵主儿鉴谅‐‐不知贵主儿仓猝驾幸，有何谕旨？&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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