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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位监察使,跪在地上,放声大哭。不是为了失败,而是因为他终于想起了自己是谁??他曾是个孤儿,名叫陆明远,五岁时亲眼看着妹妹被带走清洗记忆,从此发誓要守护秩序。可他忘了,真正的守护,不是让人忘记痛苦,而是不让痛苦重演。
我递给他一块刻着名字的木牌:“现在你有两个选择:继续做执刀者,或成为记录者。”
他接过木牌,看着上面三个字:“陆明远”。良久,他重重叩首:“我愿为记。”
三个月后,他在北境建立了第一座“赎忆祠”,收容那些因记忆复苏而陷入身份困境的人。他不再穿监察使的长袍,而是换上粗布衣裳,每日亲自为来访者书写《归名帖》。
战争结束了,但重建才刚刚开始。
有人问我:“接下来你要做什么?”
我站在海边,看着一群孩子在沙滩上写字。他们不再写“我记得你”,而是开始写故事??关于父母如何相识,祖辈如何迁徙,村庄如何建立。有些字歪歪扭扭,有些甚至错漏百出,但他们写得极其认真。
我说:“我要让每一个名字,都有一个故事。”
于是,《真名录》开始扩编。不再是简单的名单,而是包含生平、事迹、遗言、笑声、眼泪的真实人生。我走遍十二州,收集每一份手稿,倾听每一个口述。有时是一夜长谈,有时只是一个眼神交汇。我知道,这些文字终将成为新世界的基石。
一年后的春日,苏清鸢回来了。
她带回了一支骨笛,据说是那位老乐师用自己肋骨所制,吹奏时能唤醒最深的记忆。但她没吹。她说:“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我们在忆塔旁种下一棵树。不是灵根异种,只是一株普通的槐树苗。她说:“等它长大,孩子们可以在下面读书、写字、讲故事。要是累了,还能靠着打个盹,梦见他们的亲人。”
我问她累不累。
她望着远方,笑了笑:“累啊。可也值得。”
那天晚上,我又梦见了长廊与镜子。这次,所有的“我”都走了出来,站在一起。他们不再互相排斥,也不再争辩谁才是真的。他们只是并肩而立,望着我,齐声道:
“我们都是林烬。”
我点点头,转身推开最后一扇门。
门外是一片田野,阳光正好。一个小男孩蹲在田埂上,用树枝写字。我走近一看,又是那三个字:
**林烬**
他抬头,咧嘴一笑:“叔叔,你能教我写‘希望’吗?”
我蹲下身,握着他的手,一笔一划写下:
**希??望**
风吹过麦浪,沙沙作响,仿佛天地也在跟着默念。
我终于明白,所谓魔头,不过是敢于对抗遗忘的人;而所谓光明,从来都不是从天而降,而是由无数微弱却不肯熄灭的记忆点燃。
叮??
铜铃轻颤,这一声,依旧只有我能听见。
但我知道,它已响彻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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