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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2章 蛮不讲理一更（第2页）
“所以……”少女喃喃，“宁胜不是战死，而是被献祭了？用整个修行界的‘正当程序’，合谋杀死了唯一清醒的人？”
“不。”少年摇头，“他是自己选择走进去的。就像修罗点燃九莲，就像荆十八娘埋下琴片，就像你每晚烧掉一片赤莲花瓣。他们都知道代价，却依然伸手触火。”
他站起身，走向屋檐，取下那截断刀残骸。刀身冰凉，却在他掌心渐渐发热，仿佛沉睡的心脏被唤醒。
“我们总以为变革需要刀剑，需要阵法，需要惊天动地的一击。可真正改变世界的，往往是那些愿意替他人承受黑暗的人。”他转身，将断刀递向少女，“你该回去了。”
“回去？回哪里？”
“回到开始的地方。”少年目光深远，“云阙碑林裂了第一角，就会有第二角、第三角。旧秩序正在自我瓦解，而人们需要的不是新神，而是真相的回声。你是宁家血脉的继承者，是聆魂诀的巅峰之人，更是第一个听见十万亡魂齐哭的人。你必须让他们继续听见。”
少女握紧断刀，指节发白。“可我已经老了。我的声音传不远。”
“声音不必远。”少年微笑，“只要有人听，就够了。一个孩子听见，就会讲给另一个孩子。一百年后，或许所有人都会记得：曾经有个魔头，不愿做神的燃料，也不愿做新的神。”
就在此时，男孩忽然惊叫一声，指着天空。
只见horizon上，一道金线缓缓升起，如同启明碑的投影，却又更加古老、更加原始。它不连接天地，而是贯穿云层，直指星辰深处。紧接着，北方极地传来轰鸣??那是冻结千年的冰川在震动；西方荒漠中，黑色泉水突然停止涌出，沙丘自行排列成巨大的符阵；东方海域，一座浮岛缓缓沉没，露出底下庞大的金属结构，形似巨钟。
“九地共鸣……”少女瞳孔骤缩，“是‘终律回响’！传说中，当世间所有被抹除的记忆同时复苏，大地会自发奏响最初的法则之音！”
少年仰头，白发在风中翻飞。“这不是结束，是清算。宁胜的火种烧到了根系，现在，整棵腐树都要动摇。”
他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唇边溢出一抹黑血。少女急忙扶住他：“你的身体……”
“无妨。”他摆手，“守陵者的寿命本就不该超过平衡存在的时间。如今平衡已破，我也该退场了。”
“你不恨吗？”少女忽然问，“你守护了那么多年，亲眼看着谎言如何吞噬真相，看着好人如何变成刽子手，看着革命如何沦为新的压迫……你从来不恨？”
少年望向远方奔跑的孩童，他们仍在挥舞着断刀玩具，笑声清脆。
“恨过。”他轻声道，“年轻时，我曾在深夜拔剑，想斩尽所有伪君子。可后来我明白了，恨只会让人变成另一种枷锁。宁胜教给我最重要的事，不是反抗，而是**记住**。记住每一个被遗忘的名字，每一滴被迫咽下的泪，每一次明明可以善良却选择了冷漠的瞬间。”
他盘膝坐下，从怀中取出一卷泛黄的纸册，封面上写着三个字：《烬纪?终篇》。
“拿去吧。”他将书稿递出，“这是我一生所记。从宁胜出生那日起，到今日金线重现为止。我不知未来会怎样，但我相信，只要还有人愿意读这些字，火就不会真正熄灭。”
少女接过书稿，沉重如山。
少年闭目，气息渐弱。门前赤莲最后一片花瓣飘落，融入泥土，却在下一瞬，从远处山坡上抽出新芽??鲜红如血，炽烈如焰。
“告诉他们……”他最后一句话几不可闻，“别怕做魔头。真正的魔，从来不是杀人放火的人，而是对苦难习以为常的人。”
风起，茅屋摇曳。
待少女再回头，少年已化为一尊晶莹琉璃雕像，面容安详，手中仍握着那支未写完的竹笔。阳光穿过他的身躯，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那影子，竟与宁胜年轻时的模样一模一样。
***
十年后，南方某村。
一间简陋学堂内，烛光摇曳。墙上挂着一幅炭笔画：盲妇抚琴，少年持刀，女子踏火，还有一人，面目模糊，唯眼中有焰。画下摆着两件信物??半截冰晶断刀，与一本手抄《烬纪》。
一名老妇正在讲课，正是当年那个小镇的女孩。如今她双目赤金，左眼燃焰，右眼泪血，却是九州最受敬仰的“忆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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