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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第2页）

有风乍起，秋和的绫纱长裙与轻罗对襟旋袄较为单薄，受凉之下，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未及告罪，今上已展开鹤氅，揽她入怀，为她蔽风。

这情景令我放缓了步伐，略为延迟，才走了过去。

秋和一见我，立即站起，退至今上斜后方，绯色满面。

我向今上施礼如仪，然后转朝秋和一揖：&ldo;董娘子……&rdo;

自皇后呼她为&ldo;董娘子&rdo;之后，所有宫人都明白了此中深意。在今上违豫、皇后闭阁期间，秋和便以嫔御身份侍奉于今上病榻前。如今，今上已改她为御侍，封号是&ldo;闻喜县君&rdo;，她宫籍上的名分已正式从女官转为了天子嫔御。

看来她始终未适应这新身份，见我施礼，她下意识地裣衽还礼，浑然忘记她现在也是我的主子了。

为免秋和尴尬，我没有多看她，旋即命小黄门搁下箱子，向今上说明了张先生献礼之意。

&ldo;这其中，是何物？&rdo;今上不解地问。

我托辞说不知，今上遂命人打开了箱子。

那千百卷飞白残篇被取出，相继展现于今上眼前。细看数十卷后，他的表情亦从起初的迷惘、随后的惊讶，逐渐转化为最终的黯然神伤。

这也证实了我心底的猜测，关于这些墨迹出自谁笔下。

在十几二十年的漫长岁月里，她躲在他看不见的殿阁中，一笔笔地写，而另一个他，悄然立于她身后，一卷卷地收……此间隐事，欲说还休，倒是这一堆故纸，虽然永远保持着沉默的姿态，但却可被视为最值得信任的知情者，铁证如山，胜过旁人千言万语。

&ldo;守忠，&rdo;今上后来开言，唤过殿前侍立的任守忠，&ldo;你折些花枝给皇后送去，为我传几句话：今日风和日丽，玉宇清澄，想必晚间夜色亦好，何不同往后苑水殿，共赏松间明月？&rdo;

这是个完美的结局，我庆幸未负张先生所托，遂告退离开，多日来暗淡的心情终于因此蒙上了一抹亮色。

出了福宁殿宫门，忽听见秋和唤我。讶然回首，见她已跟了过来。

&ldo;我送送你。&rdo;她轻声说。

我忙应道：&ldo;不敢烦劳董娘子。&rdo;

她低首，道：&ldo;私下听你这样唤我，我真难受。&rdo;

我无语。好半天，才问她：&ldo;秋和，你快乐么？&rdo;

她踟躇良久，这样回答：&ldo;官家对我很好。&rdo;

我点点头，目光落到她袖下半掩着的手上：&ldo;你的伤好了么？&rdo;

她徐徐伸出受伤的左手，掌心向上，朝我展开：&ldo;你是说这个么？&rdo;

她莹洁如玉的手心和指腹上多了两道丑陋的伤痕，虽已结疤，但疤痕翻卷突出，触目惊心。但这已经是不错的结果了，当日看她伤势，很多人都以为她会断指。

面对她的问题，我颔首称是。

她淡淡一笑：&ldo;这，是折断的翅膀，好不了了。&rdo;

我一怔，没立即明白她的意思。

她举目追寻天边雁字，怅然道：&ldo;怀吉，我被困在这里，再也飞不出去了。&rdo;

繁塔

11繁塔

违豫风波平息后，李国舅夫人入宫，向今上暗示李玮及公主年岁渐长，到了该完婚的时候。今上遂下令拨资修建公主宅第，交由李玮监工，稍后再议婚期。

不久后，一些惟恐天下不乱之人把一份朝报刻意&ldo;遗失&rdo;在仪凤阁门前，上面载有谏官范镇弹劾驸马李玮的章疏内容：&ldo;驸马都尉李玮家指使小底，已至四五十人，门下出入举人，皆豪室子弟侥幸无赖者。又修建主第，功役过甚……李玮年少，正当向学，而多使侥幸无赖之人在其左右，修建居室，复大僭奢，非所谓纳之于善也……&rdo;

这份朝报后来被送到我手中，当时张承照在我身边，凑头过来看了，笑道：&ldo;这些事其实是驸马的娘上次入宫时显摆出来的。听说她向官家夸她儿子，说他往来无白丁，朋友都是豪门世家子弟，李玮跟他们交际，服饰用度都不输给他们，出入有好几十人前呼后拥，俨然也是个翩翩贵公子……她还特意向官家多讨了块地，说是驸马想在公主宅里建个击丸场，官家也还真答应了。&rdo;

我问张承照：&ldo;这些事，宫中人常议论么？&rdo;

&ldo;可不是么，&rdo;他说，&ldo;国舅夫人刚走，官家身边的人就暗暗笑开了，说她家凿的纸钱变成了真银子，就不知道该怎么花了，恨不得贴在脸上，堆到身上，让所有人都看见。&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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