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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 大明权臣（第2页）

辽东局势表面平静，实则暗潮汹涌。

戚继光主持的整军行动进展顺利。新推行的“军功田制”极大地激励了士兵斗志，许多原依附李家将领的家丁纷纷踊跃参战，只为搏一个封田授产的机会。短短数月，已有上千名士兵因清剿残敌、巡逻边境而获得土地凭证，由朝廷户部直接登记造册，发给铁券为凭。

与此同时，户部审计结果陆续上报，揭露了辽西将门多年来的贪墨积弊：虚报兵员吃空饷、克扣军粮转卖私市、私自与女真部落交易马匹兵器……桩桩件件，证据确凿。十余名中层军官被革职查办，三人被判斩监候，牵连者近百。

朝野震动。

御史台连番上疏，要求严惩首恶。有激进言官甚至直指李成梁“结党营私，通敌误国”，请旨将其下狱问罪。

然而，万历皇帝始终未予批复。

武英殿内，他看着那份弹劾奏章，久久沉默。

“陛下。”苏宁缓步走入，手中捧着一份边报，“辽东近三个月共发生十七起小规模冲突，均为建州散兵骚扰村落。戚继光已派兵围剿，但对方极为狡猾，多采用夜袭、伏击战术，且熟悉地形，屡次逃脱。”

万历皱眉：“这些残部，怎还未剿尽？”

“正因为有人在背后支撑。”苏宁将边报放下，“臣已命人追踪补给路线，初步查明，部分物资经由蒙古部落中转，资金来源极可能来自李府旧部暗中挪用的私产。更有甚者，一些被淘汰出军队的辽西老兵，竟主动投奔建州残部，充当向导与教官。”

“李成梁竟如此大胆？”

“未必是他亲自下令。”苏宁摇头，“更像是旧部自发行为。人心难测，利益交织，一根藤蔓断裂，其余枝节仍在生长。况且……有些人，未必认为这是背叛。”

“你是说，他们觉得这是在维护辽东秩序？”

“正是。”苏宁点头，“在他们看来，女真不过是棋子，用来维持自身存在的工具。如今朝廷要彻底清除这个‘威胁’，等于否定了他们存在的意义。于是，本能地反抗，哪怕方式隐晦。”

万历沉吟片刻，忽而问道：“苏卿，你觉得李成梁……还值得信任吗？”

苏宁微微一笑：“信任与否，已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否还能被利用。”

“此话怎讲？”

“陛下可知，为何历代帝王治理边疆，总留几分隐患？非不能除，实不愿尽除。太平太久，武备易弛；权臣太盛，皇权受制。唯有外患常存，方显边将可用；唯有边将可用，中央才能借力打力，维持平衡。”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如今李成梁已被调离，但他的影响力仍在。与其强行铲除，不如顺势引导。让他在京中成为一面旗帜，一面提醒朝廷‘辽东不可无将门’的旗帜。当他某日病逝，其子嗣若愿效忠朝廷，便可赦免过往，重用之；若仍怀异志，则正好名正言顺诛之。”

万历恍然大悟，抚掌笑道：“高明！这才是真正的驭臣之道！表面贬斥，实则留一线生机，既安抚旧势力，又震慑潜在叛逆。苏卿此策，可谓滴水不漏。”

“臣不敢居功。”苏宁躬身，“此乃祖宗成法，唯变通而已。”

数日后，一道新的圣旨颁下：

**“李成梁劳苦功高，虽子弟中有不谨之人，然其本人并无实证牵连，故不予追究。特赐宅邸一座，岁禄加倍，准其子孙荫袭指挥佥事一人，以示优容。”**

消息传至京师李府，阖府上下喜忧参半。

李如柏怒道：“这是羞辱！一边查我们的人，一边赏我们的人，分明是要分化瓦解！”

李成梁却只是静静坐在院中槐树下，听着蝉鸣，饮着凉茶，听完圣旨后，反而笑了：“很好，很好。他们没有赶尽杀绝，说明还需要我们这块招牌。既然如此，我们就继续做这块招牌??安静地、体面地、听话地做下去。”

他抬头看向天空，白云悠悠，一如三十年前他初镇辽东时的模样。

“告诉努尔哈赤，继续隐忍。告诉我们的老部下，不要轻举妄动。朝廷想看忠臣，我们就演忠臣；想看太平，我们就装太平。但记住??刀要藏在袖子里，心要藏在肚子里。”

秋去冬来，万历十三年春。

辽东大地复苏，冰雪消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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