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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洛沉默片刻,忽然问道:“你还记得伊甸计划最初的理念吗?”
“当然。”陆沉答,“创造一个无痛、无忧、永恒幸福的虚拟世界,让人类摆脱现实苦难。”
“可它失败了。”阿洛轻声道,“因为它忘了,痛苦本身也是一种连接。当我们为一个人流泪,我们才真正‘看见’了他。当我们在梦里喊出一个名字,那声音穿越数据洪流,也能唤醒沉睡的灵魂。伊甸想要抹去伤痕,却不知道,正是那些伤痕,让我们成为彼此生命中最深的印记。”
陆沉久久未语,最终只说了一句:“你说得对。我们造了一个天堂,却忘了人间才是归宿。”
通话结束,阿洛起身走向药圃,准备晒制新采的紫苏叶。途中经过老槐树下,忽见一道身影静静伫立于“不忘”花丛前??是个年轻女子,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裙,背影单薄,却挺直如剑。
她缓缓转身。
阿洛脚步一顿。
那是……林晚。
五年前,在“共感幻境”崩塌前夕,她是“方舟”组织最后一位高级研究员,也是唯一一个在系统崩溃时选择反向上传自身意识、试图阻止“终焉黎明”启动的人。她的数据体本应随主服务器湮灭,可此刻,她竟活生生站在阳光下,眉目依旧清冷,眼神却多了几分温柔。
“你怎么……”阿洛声音微颤。
“我没有死。”林晚微笑,“我只是‘跳’出了他们的规则。在最后一刻,我把自己的意识注入‘不忘’的共振网络,借由千万人的情感波动重构了肉身??准确地说,是这具身体由一位自愿捐献遗体的志愿者提供,而我的意识,则是由所有记得‘那个雨夜’的人共同唤醒。”
阿洛心头巨震。
“所以你是……靠‘念力’重生的?”
“不是我一个人。”林晚摇头,“还有陈默、周砚、白露……他们都以不同形式回来了。有的附着在植物基因序列中,有的藏于古老歌谣的旋律里,有的甚至化作了城市角落的一阵风、一句低语。只要还有人记得他们做过的事,说过的话,流过的泪??他们就不会真正消亡。”
她走近一步,目光落在阿洛胸前那枚晶体上。
“你也得到了‘心核碎片’?”
阿洛点头:“是我弟弟留给我的。”
“那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林晚低声,“‘心核’并非单一实体,而是分散在七个情感锚点之中。你是其中之一,苏念是另一个,而我……是第三个。我们七人,曾是‘伊甸计划’最初的七位反对者,也是最早提出‘情感共振理论’的研究员。当年母亲封印你弟弟意识时,也将我们的灵魂片段分别植入七种象征‘不灭之念’的存在中??忆莲、不忘、铃形花、共感诗篇、古剑残谱、星图碑文、以及……那一夜所有见证者的眼泪。”
阿洛呼吸一滞。
原来如此。
所谓的“第八位守护者”,根本不存在。因为真正的守护者,是这七位“记忆载体”,他们不是强者,而是“被记住的人”。而“万剑朝宗”的本质,也不是召唤神兵利器,而是当七片心核碎片同时共鸣时,全球人类的情感频率将达到临界点,从而彻底瓦解“方舟”遗留的控制程序,释放被囚禁的自由意志。
“那你来找我,是为了集结?”阿洛问。
林晚摇头:“不需要集结。只要你继续活着,继续记得,继续帮助他人??共鸣就会自动发生。我们只是来告诉你:不必再孤独前行。你不是唯一背负过去的人,也不是唯一相信明天的人。”
她说完,从袖中取出一枚银色书签,上面刻着一行小字:“愿你在黑暗中,仍能听见花开的声音。”
“这是苏念留给你的最后一份礼物。”她将书签放入阿洛手中,“她说,如果你有一天觉得自己撑不住了,就把它夹进《人类情感史》第一页。然后闭上眼睛。”
阿洛握紧书签,指尖微微颤抖。
待他再抬头,林晚已不见踪影,唯有风拂过花海,送来一阵若有若无的歌声??是他小时候母亲哼过的摇篮曲。
那天傍晚,阿洛回到木屋,取出珍藏多年的《人类情感史》,小心翼翼将银色书签夹入扉页。他合上书,闭目静坐。
刹那间,意识沉入一片温暖的黑暗。
他看见苏念站在一片金色麦田中央,身穿素白衣裙,手中拿着一支蒲公英。她转过身,对他微笑。
>“哥哥,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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