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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第1页）

演员们歪七竖八站了一片。欧阳洪梅清清嗓子道：&ldo;演出任务已经圆满完成，大家都很辛苦。从明天起，所有外出演出人员，一律放假十天。&rdo;演员们哪里知道欧阳洪梅为何临时改变了主意，呼喊一声&ldo;万岁&rdo;，一哄而散。

欧阳洪梅安排完后勤人员卸器材，自己进了办公室发起呆来。解释不通，实在解释不通。巨大的反差已经把欧阳洪梅弄得不知所措了。李玲推门进来，笑着说：&ldo;省城咱也风光过了，县里冷清些，管它呢，犯不着。&rdo;欧阳洪梅冷笑一声：&ldo;哼!忽热忽冷的，谁受得了。好在这回县剧团也算为龙泉长了脸嘛。县领导不出面迎接事出有因，尹常青不露面也太不给面子了。运动员得了世界冠军，体委领导也要到机场送束花的。&rdo;李玲说：&ldo;横幅都贴到界碑上了，我看这回县里做得也不错。我陪你回去收拾收拾房子，一个多月没人住，不收拾可不中。&rdo;欧阳洪梅笑了，&ldo;你这个死妮子可真让人疼哩。我总琢磨着今天这事有点奇怪。&rdo;李玲道：&ldo;啥也别想了，赶紧回去睡个安稳觉才是要紧事，省城演的最后一场你扭坏了腰，后面又撑了四场，赶紧歇歇。&rdo;说着，拖着欧阳洪梅出了门。

两人走近城隍庙街88号，李玲眼细，一眼看见大门口摆了四只大花篮，一边两个，都是龙泉无法买到的鲜花，叫了一声：&ldo;团长‐‐花都送到家了，能说人家工作不细?&rdo;欧阳洪梅心里一沉：&ldo;难道是他?&rdo;走到门口，欧阳洪梅自言自语一句：&ldo;不可能。&rdo;李玲推她一把，&ldo;还不快拿钥匙开门。&rdo;一个老者从石榴树后面闪了出来，看看欧阳洪梅，又看看李玲，&ldo;果真是剧团的欧阳团长，这几篮子花我可交给你了。&rdo;欧阳洪梅忙问道：&ldo;大爷，这是谁送的鲜花?&rdo;老汉摇摇头，&ldo;我也不知道，下午开来一辆卡车，装了这么些鲜花，我跟过来看热闹，人家给了五十元，要我在这里把这些花看到天黑。&rdo;李玲生了好奇心，问道：&ldo;大爷，送花的人长得啥样?&rdo;老头认真看看李玲，&ldo;一个司机和两个姑娘。哦，对了，对了。他们说是柳城鲜花店的，本该把鲜花送到你们手里，怕回去迟了，这才托我看哩。&rdo;欧阳洪梅更加糊涂了，打开门道：&ldo;管它谁送的，先搬进来吧。&rdo;

师徒俩收拾好屋子，吃了晚饭，李玲回家了。欧阳洪梅站在香椿树下，借助皎洁的月光，从花篮里取出一株郁金香放到鼻下嗅着。想给李金堂打个电话，又不愿坏了自己立下的规矩。十几年前，欧阳洪梅暗自给自己立下一个规矩：永不登李金堂的家门。后来装了电话，她又加了一条：永不往李金堂家打电话。这样好的月光，又刺激出欧阳洪梅另一种深深发自体内的期待。难道他真的遇到了天大的难题?他就不知道这两个月对我的一生意味着什么?他不是一个粗心的人。这些花篮是你在花店订的吧?

正这么想着，电话铃响了。欧阳洪梅拿起话筒就说：&ldo;你布置的欢迎方式我已经领教了。这么好的月光，你就不能抽出点时间来和我分享点什么吗?&rdo;李金堂那边解释说：&ldo;正在开会，我在办公室给你打的电话。不是文化局尹局长来说，我还不知道你今天回来。尹局长中午才看到地区文化局的电话通知，怠慢了你这位大英雄。等过了这个关口，我一定加倍补过。&rdo;欧阳洪梅怔怔地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忍不住又问一句：&ldo;演出的情况你都知道吗?&rdo;李金堂那边说道：&ldo;你在省城演出那些天，我都知道。这些都在我预料之中，也是你早该得到的。后来，你去巡回演出，详情我还不清楚。等忙过这一阵，我一定给你弥补。&rdo;欧阳洪梅生气地说：&ldo;你是个大忙人，又是我踏上戏剧道路的导师，我取得这一点点成绩，其实不算啥，顶不了你现在开这个会重要性的万分之一，与你的期望还相距十万八千里，用不着再补给我什么了。&rdo;李金堂那边急了，&ldo;你别生气好不好，要不我等这会开完了过去?&rdo;欧阳洪梅道：&ldo;算了，你先忙着，这些日子我很累，今晚想早些歇了，改天再约时间吧。&rdo;说罢，也不等李金堂回话，把电话压了。

欧阳洪梅哪里能睡得着!先是在生李金堂的气。原来你什么都不知道!这么大的事，竟装不到你心里去!你一个自诩最懂女人的男人，竟不知道我现在最需要什么?接着又顾影自怜起来。我有什么权力要求他随叫随到?你以为你是谁?他是个天生的政治家，女人只是夹在他人生盛宴满汉全席中的小小的果盘!最后又在自责：多早晚你才能改掉你这种臭小姐脾气!看了横幅标语喜上眉梢，听了掌声奉承洋洋得意，受了一点委屈上头上脸，几十几的人了，竟还有这种虚荣心!他说的哪点不在理?他说在他预料之中是在吹牛吗?真不该这样待他，为什么忘了问他开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会?实在太自私了!

欧阳洪梅接连拨了几次李金堂办公室的电话，都没有人接。这时，她又在期待着李金堂能来，希望能消除误会，把这一个月夜，一个非常的月夜酿得更甜。

听到敲门声，欧阳洪梅小跑着穿过院子，甚至无暇多嗅一口满院四溢的玫瑰和郁金香的芬芳。开门一看，月光下站着一个稚气未干的小男人。

欧阳洪梅迟疑地问：&ldo;你，你找谁?&rdo;

小男人有板有眼地说：&ldo;我就找你。我叫小山子，是今年的高考落榜生，现在找了一份工作，正在试用期。今晚是我第一次工作，来给你送东西，顺便看看你收没收到这些鲜花。&rdo;说罢，弯腰拿起一个纸包递到欧阳洪梅手里，&ldo;这是两盒录像带，据说录的是你这次外出演出的一些情况，留给你将来用。&rdo;又弯腰拿起一个牛皮纸袋，&ldo;这里面装的是啥，我就不知道了，封着哩。&rdo;再弯腰抱起一个白色塑料箱，&ldo;这是一台日本产的电磁按摩器，你的腰在省城东方红剧院演出时扭伤了，这个东西供你疗伤。当然，平时也可以作保健器械。我要把这台按摩器搬进你家里，告诉你简单的操作方法，可以吗?&rdo;欧阳洪梅下意识地朝门边一闪，小山子抱着按摩器大步走进院子。

小山子拿出按摩器接通电源，对着自己的腰按了一下绿色按钮，&ldo;机器没损坏。这个绿按钮是常力按摩程序开关，红的是强力开关，黄的是可变开关。操作就这么简单。我今天的工作就是这些。&rdo;欧阳洪梅抱着纸包纸袋，看着这个一本正经的小男人，心里已经判断出这些都是申玉豹的杰作，又想从小山子嘴里证实这个判断，浅笑着道：&ldo;小伙子，能不能告诉我你雇主的姓名?&rdo;小山子摇摇头道：&ldo;我不能告诉你，这可能算是商业机密吧。雇主说你肯定能猜到他是谁。&rdo;欧阳洪梅骂道：&ldo;鬼鬼祟祟的，他自己为什么不来送?&rdo;小山子紧接道：&ldo;他怕你骂他，又怕你不收，这才想到……我说的已经太多。告辞了。&rdo;面对这个高考落榜生，欧阳洪梅只好咽下一肚子要说的话，看见小山子真要走，问道：&ldo;你做这么机密的事，也不问我要个收据?&rdo;小山子愣了一下，没立即回答。欧阳洪梅狡黠地一笑，&ldo;你不要这个收据，这些东西我可不敢收。&rdo;小山子为难道：&ldo;他说万万不能问你要收据。其实我会从你这儿拿收据的，我们老板一点都不傻。&rdo;说着话，朝院门口蹿几步，一弯腰，&ldo;老板让我取回一朵红玫瑰和一朵黑郁金香当收据。剩下的就是你们之间的事了。&rdo;声音还在花香中飘荡，人已经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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