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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怪诞镇1（第2页）

“啊！抱歉，你可以在教堂里暂住一晚，不要乱走动。”埃里克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匆匆向教堂内部走去。伊波恩的目光掠过他的手指和鼓鼓囊囊的胸口。

埃里克察觉到他的视线，回过头，把变凉的烤饼从怀里掏出来，捧在手中，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也没有吃饭吗？很抱歉，这个不能分给你。明天我会为你带一份食物。”

“没事的，不用顾虑我。请便。”伊波恩礼貌地向他颔首。

“很感谢。”埃里克回应道，然后走到面目模糊的耶.稣受难像前，搬开一块地砖，护着烤饼小心翼翼地爬了下去。

他熟练地穿过黑漆漆的甬道，来到无光的暗室里。腐败的腥臭味扑鼻而来，耳边是混沌不清的呓语，埃里克犹豫了一下，捧着烤饼的手指尖溢散出一点点微弱的光亮。

被光照亮的地牢里，蜷缩着一具仿佛由枯骨、腐烂的肉和脓疮组成的躯体，勉强能辨出是个人形。它对光线毫无反应，尸体一样。

埃里克跪在地上，撕碎了烤饼，把手伸进铁栅里喂它。淌着肮脏涎液的利齿猛地扑咬上来，撕裂皮肉，留下深可见骨的伤口。鲜红的血汩汩流出，浸软了一地散落的饼块，那怪物趴在地上，伸出长舌，这才一口口舔食起来。

少年仍垂睑跪坐在地上，面无表情地收回手，淡金色的发在一片暗沉里泛着柔和的色泽。许久，他慢慢站起身，将鲜血淋漓的一只手背在身后，就要往回走。

他身后突然传来了什么东西撞上铁栅的声音，埃里克正欲回眸，忽然反应过来，远远望向前方。

漆黑悠长的甬道尽头，洁白得似乎从不染尘埃的衣袂在遍地污秽里缓步向他走来，伊波恩最终站定在他面前，身侧是铁栅铸成的囚牢。

牢里蜷着的怪物更加疯狂地撞向护栏，似乎执意要冲破什么它根本无法摧毁的事物。伊波恩缓缓俯下.身，平视着怪物肿胀流脓的眼球，直到那对浑浊不堪的瞳孔里映出一片清翠的湖。

怪物喉咙里吐出的断续的声音，一点一点清晰起来，他在永不停歇地一遍又一遍重复着：“神……请赐我慈悲……”

伊波恩始终直视着他的眼睛，目光温柔而平静，澄澈得不含一丝一毫悲悯。他从书页里抽出一柄没有任何纹路的匕首，以左手握持穿过铁栅间隙，向其后颈利落刺下。

“我不是神，我给予你慈悲。”伊波恩轻声说。

祈求者的呓语停止了，没有血液涌出，那堆早已不属于人类的骨头、脓液与肉块疲惫地瘫倒在一起，化为了一滩黑色污泥。

少年幽灵一样站在他身侧，微弱的萤火般的光点环绕在他伤痕累累的手边，显得那么干净、那么亮。

“他做了二十年神父，在失控前自己进了地牢，毁了钥匙。”寂静的甬道里只余两个人的脚步声，埃里克很平静地说，“他是我最好的老师，也是最好的父亲。”

伊波恩没有说话，他知道少年不需要回应。

两人慢慢离开了地牢，埃里克在神像前清洗伤口，他用纱布包裹好整只右手，然后回头望向伊波恩。

“你是神使吗？只有神才能赐我们慈悲。”

伊波恩没有立即回答。他远远平视着那尊无貌的、平静而安详的头戴荆棘的人像，看着刻有骷髅的十字架上斑驳的血迹，过了片刻，微微的笑了。

“算是吧。”他这样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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