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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第1页）

他转身向一大臣道，&ldo;龙学士，命翰林院拟一道罪己诏来，朕要颁发天下，自责己过。&rdo;

&ldo;王叔，你就去西郊皇陵，为祖先守墓吧。&rdo;

九王爷跪下拜别，竟再无话，大步转身出了皇极殿。殿门日影朦胧，那消失而去的高大的身影看来有说不出落寞寂寥。

众臣跪满一地竟未敢起身，尤其是曾向九王爷跪拜的人更恨不得把自己埋近地里。重炎站在殿心，向外侍立的太监宣旨道，&ldo;传朕口喻，城外援军不远千里前来救驾，忠心可嘉，皆升赏一级。&rdo;

太监领命而去。重炎微微笑起来，&ldo;各位爱卿还跪着做什么？平身那。&rdo;

他重回我老爹身边亲自搀扶起来，&ldo;沈爱卿年事已高，就更跪不得了。&rdo;

我那老爹慌的又要跪谢，被重炎一把拉住，&ldo;朕昨夜读史书，有一个发现。但凡是圣明天子治世，必然有贤臣在朝堂之外钓鱼。大尧治世就有许由在泾水钓鱼，汉光武中兴就有严子陵富江垂钓。朕也想做个圣明天子，不如沈爱卿就去杭州西湖奉旨垂钓如何？&rdo;

老爹立刻取下自己冠上乌纱，恭谨道，&ldo;臣，领旨。&rdo;

文武百官复又跪下，口称，&ldo;陛下圣明，千古仁君。&rdo;

重炎便在那众人跪拜之中，向我这边微笑望来。隔着纱帘和满殿朝臣，我只笑望着他。此时此刻，我们同享这胜利的骄傲和喜悦，我早知无人能胜过他。

兵不血刃，他除去两大劲敌，一守皇陵，一钓西湖。朝野上下，从此再无人有资格无他分庭抗礼。他便顺势收买人心，宽宏大度的不为难任何人，让心中有愧的臣子从此自觉有把柄在他手里，只得分外卖命，再无二心。

我看着那龙袍冠冕的孩子，踌躇满志在众人恭谨目光中一步步踏上御阶坐回龙椅，心中有另外感觉。他不只是斜阳殿里那个于我撒娇，禁宫门口哭泣着奔向我的孩子，他是这天下独一无二的王。是天神所选中的，天下人的王。

他是我的重炎，也是世人的王。

（十八）

早朝过后，重炎去了上书房处理善后事宜。

我在斜阳殿等着某个奉旨垂钓的人前来道个别什么的。西湖啊，好地方。范蠡和西施就在那地方泛舟归去的。听说湖里的鲤鱼也很有名。

老爹颤巍巍的坐到椅子上就不肯起身，做闭目养神状。莫说他老人家年岁已高且身在其中，就是我旁观一场也觉得惊心动魄。逼宫，围城，倒戈，伏兵，种种情况此起彼伏，虽已告一段落，想一想还是有些心悸。

我替老爹泡了一杯雨前龙井，一边替他按摩着肩背，一边调侃他，&ldo;儿子还一直以为您老忠烈无双那，真没想到啊，谋反啦。&rdo;

&ldo;去，不要胡说。&rdo;老爹冲我瞪眼睛，&ldo;爹可是大大的忠臣。&rdo;

&ldo;哈哈，没有满宫的栀子花香，你会是忠臣？&rdo;

老爹轻叹，疲惫的脸上浮现一丝笑容，&ldo;想不到你们兄弟小时候玩的玩意，真救了爹一命。&rdo;

&ldo;我想您一定记得。就算您老糊涂了不记得，二哥也铁定会明白什么意思。至少咱们不会落得逼宫的罪名。不过你们还真没让我失望，反应的还真够快的。&rdo;我一想到二哥带兵闯宫，打了半天却说是来救驾就觉得好笑。

小时候兄弟几个都贪玩，常逃学出门游荡，只留一个在家装样子。傍晚回来的时候，若闻到府里烧着ju花香，就知道爹还没回来，可以放心进门。要是烧着栀子香，就知道爹已经发觉了，要小心挨扳子了。后来这个秘密被爹发觉，大家通通被打了一顿扳子。可府里就留了这个规矩，若有不吉的事情定燃着栀子香。

清早一起，我便令宫人换下来平日常烧的龙涎，四处燃起栀子香，只要一进宫门便闻得到。

我并不知重炎伏兵重重，但心里却无由来认定他是胜券在握。

父亲归隐西湖，沈家举家搬迁至杭州，想来是最好结局。远比谋反成功的好，不但要继续勾心斗角，还要留千古骂名。

过得一些时刻，二哥也从殿外进来。皇上准他继续统领神机营，但带兵进宫之罪要罚俸三年。我呆了呆，在斜阳殿四处转了一下，包了一床单的古董珠宝出来递给老爹，不做宰相了，还有一大家子要养，光凭钓鱼是不行的。

老爹和二哥甚是奇怪的对视一眼，然后一起看向我，&ldo;儿子，你到底明不明白，天上玉帝殿，人间宰相府。你爹可是三朝宰相，这个家私嘛……，恩，我不能告诉你。&rdo;

我气，果然什么事都在瞒着我。老爹和二哥告辞的时候，甚是怅然的看着我，&ldo;从小人人都说明珠刚烈，明玉随和。只有我这个做爹的知道，你这孩子才是一条路走到死的脾气，认准了就不肯回头。你和皇上的事情，敏之都跟我说了。以后，爹也照顾不了你了，要自己多加小心。要记得，他始终是皇帝。&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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