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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夜深凌乱（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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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又一次骤然的惊醒后，莉安再也睡不着了，他把被汗水弄的黏黏糊糊的衣服扯了下来揉成了一团，随意丢到了旁边的椅子上，在捂住胀痛的眼睛和有些过热的脸颊后，他索性站起身，来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口气喝了下去，冰凉的纯净水进入喉咙的感觉并不是那么好，装在塑料桶里的水总是有一股化合物的怪味。

他不想开灯，就这么摸黑坐在了椅子上，窗外的夜色是最深的时候，他抽空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夜光钟，指针隐约的指出了三点四十左右的角度，荧光的数字有些模糊，他看不太清。

莉安坐在椅子上，双手耷拉在两侧，头发凌乱的顺着他的肩膀倾泻下来，头发和皮肤接触的地方有一股诡异的燥热感，他抓起了自己的头发，手掌用力的在脖颈后面扇了扇，过度明显的冰凉感让他知道，他脖子后头全都是汗了。

这时候他才发现房间里的空调已经停下了，是他设的睡眠定时到了时间，他拿起遥控摁了好几下，没有动静，但是空调的指示灯还是好的，他把遥控器拿过来仔细看了看，是遥控没电了。他把遥控放回了桌子上，他并没有替换的电池可以让遥控器工起来。他用力的抓了抓自己浓密的头发，赤脚跳下了地方，随意披了一件略长——下面的衣摆恰好遮住他大腿三分之一——的外套，随便挑了双人字拖穿上，漫无目的的走到了门口，把门拉开，轻巧的闪出去之后，悄悄的又把门掩上了，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虽然这所高中的老大是罩着他的，但是一个女孩半夜出门不被人怀疑那才是出了鬼。他并没有翻墙外出的意思，虽然这类事情他做的太多了，但是今天他仅仅是想在外面站一会。

走廊里的风十分缓慢的吹拂着，平日里吵吵闹闹的宿舍楼在这个时候才真正沉睡了下去，莉安把身子前倾，半个身子压在了走廊的栏杆上，向最远处看去，教学楼黑黝黝的伫立在远处，没有一丝灯火，下头的树林被偶尔刮过的风吹起了轻微的沙沙声，枝条略微摆动就又恢复原样，就像有一只猫轻巧的跳过。他听说学校里有很多野猫，那些野猫就蹲在树林里，每个无人的夜里，它们就成群结队的钻出藏身处，在树上跳来跳去，俯视它们无人的领地，一到白天它们就都躲了起来，猫想要躲起来不让人发现，人们总是找不到它的。再往远处看，那些低矮的山和林立的高楼都和教学楼一样黑黝黝的混杂在一起，在这个无月的夜里，它们仅仅被那些穿插在它们之间，拥有着零碎的昏暗光芒的高架桥切割开来，假若是没了高架桥，想必是是万万看不清它们之间的差别，就胡乱混杂在一起了吧。

莉安紧了紧衣服，他身上的汗水被夜里的温度很快弄干了，和湿度一起被带走的还有他身上的温度，现在他感觉有点冷了，又是一阵风从走廊后头吹过来，自下而上的把他冷的一个哆嗦——他的外套下面什么也没穿，仅仅是穿着内衣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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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意义不明的数字在他脑子里始终难以散去，连带着那个戴着面具的女孩轻蔑的嘲笑，在他的脑子里不断重复着，他完完全全输掉的那一球也在不停的回放着，莉安的手捂住了脸，胳膊肘则撑住了栏杆，他在手掌后深深地吸了口气。

对于他来说也太过宽大的外套罩住了他的全身，莉安这回是真的把全身都靠在了栏杆上，他并没有抬头看天空，因为他知道今天并不是有星星亦或者有月亮的天气。

输球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太过于不可接受的事，在西班牙他赢的球和他输的球数量都快持平，每次输球之后也仅仅是沮丧一小会就再次投入训练，顶多是和队友抱怨几句，再开玩笑似的闲扯些不着边际的理由来解释自己的失误。

但是为什么他此时此刻却感受到了一股无力感呢，那股无力感让他觉着自己宛如伏在裂纹密布冰面上的渔夫，只能祈祷自己不会被碎裂的冰层吞下去。仅仅是一球，仅仅是输了一场球，他却感觉自己的支柱被连根摧毁，给自己盖上的外壳被毫不留情的掀开来，露出了他底下那无力的孱弱内核——他用了这么多次比赛这么多的借口一次又一次碾压式的胜利告诉自己，里昂·舒特还能接着踢球，里昂·舒特的足球生涯还没停下，他只不过是暂时去休息了，去休息好了就可以接着上场。

但是他真的不能在接着踢球了，他会因为踢球而死。

莉安捂住脸颊的手渐渐收紧，手指揪住了细小的碎发，那股无力感再次袭击了他，他以为自己早就把这无力感和恐惧甩在了西班牙的那场暴雨里，结果他根本没有逃开，他只是闭眼假装看不见，现在这些恐惧回来找他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里昂从西班牙逃走了，他又能从哪逃走？莉安要从哪逃走？他该怎么逃跑！怎么逃跑！

“莉安？”

一只手扶住了他的肩膀，战晴雪有些担心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居然没有发现走到自己身边的战晴雪。

“你没事吧？莉安？”战晴雪见莉安没回话，轻轻摇了摇他的肩，又用手摸了摸莉安的手背，一片冰凉，但是红发的少女依旧没有回答。

莉安在心里默默念道，走吧，走吧，战晴雪，我什么都帮不了你们了，我已经什么都帮不了你们了。

“这样啊……”战晴雪垂下了眼睛，“你在……伤心呢。”

穿着睡衣的战晴雪慢慢的从莉安的后面抱住了她，高出莉安稍许的身高让她轻松的把莉安抱在了怀里，她的手穿过莉安的腰，在她的小腹前交握住，下巴则搁在了莉安的肩上——在她抱住莉安的时候，莉安的身子就不由自主地站直了些。

“战……”

“别说话。”战晴雪打断了他，只是又把莉安抱紧了一些，莉安能透过外套感受到背后少女温热的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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