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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以几不可见的幅度，点了一下头。李舒白平静无波地朝他一躬身：&ldo;臣弟恭送陛下。&rdo;黄梓瑕屏息静气，等到皇帝离开许久，也未能动弹一下。直到李舒白走进耳室来，在她旁边坐下，她才恍然长出一口气，感觉自己的后背已经湿了薄薄一块汗迹。李舒白轻拍她的肩，低声说：&ldo;陛下杀心已起，你赶紧回去吧，以免徒惹麻烦。&rdo;黄梓瑕抬手握住他的手臂，颤声问：&ldo;那你呢？&rdo;&ldo;我都说了，我在此处引颈就戮，坐以待毙。&rdo;他抬手回握住她的手掌，轻轻地与她十指交缠，脸上又露出那种似有若无的笑意，&ldo;我若跑掉，那么天底下人人都说我是杀害鄂王的凶手了，就算活得一条命，可我名声受污，七弟莫名惨死，又有何意义？&rdo;黄梓瑕凝望着他恬淡而坚定的面容，不由得问：&ldo;真相，难道比性命还重要吗？&rdo;李舒白不由得笑了出来，他抬手抚抚黄梓瑕的额发，笑问：&ldo;天下地嫁入高门世家、平静无澜的安稳人生、相夫教子的下半生……所有一切，都在她骑上那拂沙，向北飞驰的那一刻，被她永远抛弃掉了。此后，她的人生，将走上另一条道路。她的前方雾岚缭绕，双脚所踏之处，有时芳糙，有时荆棘。前方云开雾散时，或是悬崖，或是坦途‐‐然而，无论面对的是什么，她都将昂头面对，纵有万难千险亦不惧。因为，这是她选择的路。因为这条路上，她一路相随着的，是李舒白。她还记得去年山南水北相送她的红叶如花，灿烂炫目。而如今她真的坐在李舒白的身边，已是花落如雪。&ldo;无论如何，至少，我们今日在一起，你，我，还有无数花开。这岁月，至少也没有被辜负了。&rdo;&ldo;这份礼，你可还满意么？&rdo;在回去的马车上，王宗实不动声色地问她。黄梓瑕向他低头致谢道：&ldo;是，梓瑕多谢王公公。&rdo;若不是今日听到皇帝与李舒白的对话，她怎能知道皇帝已对李舒白撕下遮掩，起了杀心，又怎能知道李舒白的处境，已是如此艰难。虽然李舒白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暂时消解了危势，然而只要有心追究，总有借口。如今朝野已被煽动，世人正对李舒白满怀疑惑，欲加其罪，简直是再简单不过。仿佛看出了她的心思，王宗实问道：&ldo;你知道，陛下今日为何亲自来看夔王？&rdo;黄梓瑕没回答，只抬眼看向他。&ldo;我说过了，如今各路节度使都有异动，神策军虽足以坐镇长安，但各地驻军却只能靠夔王节制。如今皇上重病，太子年幼，如此情势之下……&rdo;他说到这里，微眯起眼打量着她的神情，&ldo;不知陛下如今对夔王的态度如何？&rdo;长安道路平坦，马车一路行去只微微轻晃。黄梓瑕沉默端坐，只简短说道：&ldo;陛下……似乎急于解决此事。&rdo;王宗实端详着她的神情，见她并无其他话语与表情，才说道：&ldo;放心吧，纵然他是帝王，有很多事情，也并非随心所欲。&rdo;黄梓瑕默然点头，说道：&ldo;是。&rdo;&ldo;而且，此事背后可做的文章，多了去了，不仅陛下可做，你，我，甚至……&rdo;王宗实的目光，向身后的修政坊看了一眼，才不紧不慢地以似笑非笑的神情说道，&ldo;好多人，都会抓住机会的。&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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