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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第五十一章（第1页）

魏无羡一楞：“腿？他的腿怎么了？”

“好像是右腿。我听泽芜君说，含光君的右腿当年被温旭打断后强行拉到岐山受教化，而后不久又遭屠戮玄武咬伤，当时云深不知处被毁，蓝老先生重伤、泽芜君失踪，重建的事情只能是他一人操持，无暇医治和修养，就……就落了些毛病，本来不太严重，还可以靠注入灵力来维持步态正常，别人也看不出什么……可是，因为这次金丹受创，在恢复前的那些时日，丹田之气干涸，无法维系脏器与肢体，这条受伤的右腿经脉就彻底枯萎坏死，与身体断了联系，即便后来金丹苏醒、灵力恢复，也再难以接续了……”

“右腿！果然是那条右腿！我想过的！温宁你知道吗？我想过的！当年他那条右腿受了那么重的伤，蓝家又是冷泉泡澡，我一直担心会出问题……可是，我竟然从来没想起来问问他！我……我这他妈的是什么记性啊！！”

魏无羡突然顿住：“可是，就算是这条腿废了，又能怎么样？我瞎了他也没有嫌弃我，我会为此嫌弃他吗？就因为废了一条腿就要赶我走？因为废了一条腿就要去死吗？”

“但含光君自己不会这么认为，他觉得，因为不能说话，照顾你就已经很不方便了，现在又废了一条腿，路都走不了，又何谈照顾别人。而且公子，含光君最重形象，如果需要借助拐杖走路，是决计接受不了的吧。”

魏无羡沉默了。

温宁说的不是没有道理，蓝湛最重形象，整个蓝氏也最重仪表，收徒不收五官无端、四体不全之人，直系弟子更不可以！

而且，他想起来了，他想起那天他晕倒后醒来找不到靴子时，蓝湛那极力摒着的呼吸。当日泽芜君为他二渡灵力，那时他应该是有力气的，一定是那一次就察觉到腿上出了问题，不能帮他下床去拿靴子，才会那么悲伤……所以，也就是那天之后，就开始整日打坐，不再理他，也不再进食……

还有，他离开的那日，蓝湛说，“是，厌倦。我不想再看到你凡事摸索的样子，也没有精力再事事围你打转。魏婴，对不起，我……不能再陪你走下去了。”

原来，这句话中，只有厌倦二字是假，其他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他不想再看他凡是摸索的样子，没有精力再事事围他打转，不能再陪他‘走’下去……

都是真的！

这些绝情的话，其实都是在诉说事实，可自己这个混蛋，不但没听出来，而且竟是粗心大意到根本没有意识到蓝湛的反常！

静立了很久，魏无羡问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温宁如实道：“我去的那日就已经不算太好，现在……恐怕……公子，要去看一下吗？”

“不，不会的。既然俞医师还在，就证明人没事，万事先往好了想，蓝湛不会这么早死，不然我追到地府也不会让他好过！现在江澄躺在那里不省人事，莲花坞里内鬼未除，失踪的道士怀疑与夙州一事有关，现下蓝氏援兵已到，接下来金氏、聂氏都会派人过来，金凌年纪尚小，这种关头我不能离开。”

“可是公子……”温宁欲言又止。七八中文最快^

魏无羡放轻语气：“温宁，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怕蓝湛……等不到我，是吧？可是，我不能去看他了。”

温宁本来低头默认，听了魏无羡的后半句话又猛地抬起头来。⑦⑧中文全网更新最快ωωω.七8zω.cδм

“温宁啊，我不瞒你。如果今天江澄没有受伤，捉出内鬼后，我可能会回云深不知处去看看。但是，你知道，江澄没了眼睛，而刚好我这两颗好好的眼珠子长在脸上又没用，所以我想……咳，你懂我的。所以，无论怎么样，我都不会去看蓝湛了，如果他熬过了这一关，我决不会再让他看见我的样子，如果他熬不过，等我手刃凶手，便下去陪他，怎样都好，怎样，都可以。”

“公子！”温宁这次真的慌了，一双手将魏无羡的胳膊箍的生疼：“公子，你知道这些年来我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吗？就是当年劝说姐姐帮你换丹！当时我姐姐死都不同意，就因为我自认为了解你，也理解你，帮你劝说姐姐，可你知道事后我有多后悔吗？如果你没有换丹，就不会经历这些年非人的磨难！现在你告诉我你又要给他换眼，我感谢你的不瞒，可是公子，你别想再得到我的赞同！”

“不是，温宁，你没抓住重点。这双眼睛，长在我的脸上就是摆设，白白浪费，为什么不能把它们换给需要的人呢？对吧！我也不会损失什么，顶多是丑一点，丑就丑呗，反正我自己又看不见，而且不能为悦己者容，多好看也没用啊！”

“可是公子，万一哪天你后脑的经脉通了、伤好了呢？眼睛却没了，那时你又要怎么办？而且，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江宗主考虑一下吧？当年你为他换丹，真相大白那天，他承受了多大的压力？现在好不容易冰释前嫌，你又要为他换眼，你有没有问过他想不想要，想没想过以江宗主的性子要如何再承受一次你给他的施舍？”

“温宁啊，这不是施舍，你说的这些我都想了。你没瞎过，不知道眼睛对一个人有多重要，不知道看不见东西、什么都做不了是有一种怎样的绝望。江澄是一宗之主，是群龙之首，这么大一个云梦还要靠他带领，他不能没有眼睛。而我，闲云野鹤一只，纵使真有一天后脑的经脉通了，这双眼睛对我来说也是可有可无，真的没什么的。再说，要是我真的下去陪了蓝湛，那不就更浪费了？”

“呵呵，”魏无羡又拍了拍温宁的肩膀道：“你是最了解我的，所以也不用劝我，待会儿那个医师来了，他要是不会或者下不了手，就你来，我知道你最近医术渐长，而且你全程观看过你姐姐剥丹，跟金丹相比，眼睛可能还要简单一点。不过，你那止疼麻痹的药可得多备一点，我很怕疼的！”

温宁说不过他，心里堵的厉害，不再说话。

魏无羡也不再说话，两人就这样静静立于莲花坞的山门处，衣角发丝随风轻动。

没过多久，又一名蓝家修士携着泽芜君推荐的那位医师御剑而至，几人互相见礼后，才知这位医师是俞医师的师弟，非常擅长处理外伤，这让魏无羡又放心了许多。

他让温宁将医师带到江澄寝室，先了解一下伤情，再婉言劝说医师换眼之事并做好准备，自己则与新到这位蓝家修士过去大殿与金凌他们会合，共同商讨制敌之计。

今晚所剩时间不多，第一是要揪出温逐流的儿子，以防换眼时节外生枝，第二便是要赶在江澄眼部血管经脉尚未枯竭之前将换眼之事完成。

仙子的“狗兵狗将”们已经确定这人就隐藏在莲花坞，而这许多年来，虽然魏无羡已经不在，但江澄仍未再养过别的狗，所以，想要确定此人是谁，就要仙子亲自出马去将他嗅出，可是这样一来，很可能在搜寻的过程中打草惊蛇被他逃掉……如何能在此人毫无察觉之际将他一把揪出，这事还得想个办法。

魏无羡边走边想，丝毫没有注意到扶他走路的蓝家修士又悲又怒。

出门前，泽芜君叮嘱他说，江氏有难，不可让魏公子在此时分心，如若魏公子问起忘机，一定要语气如常，说忘机很好——可这位夷陵老祖自见面后根本就没问一句含光君如何！

可怜含光君此刻已是弥留，只怕今晚就是最后一夜。姑苏蓝氏举族同悲，云深不知处已然是素衣白马，所有直系子弟都被召回、只待送终守灵！泽芜君悲伤过度不能自已，正在闭关的蓝老先生得知消息吐血昏迷，直至今日也没有醒来……

他们含光君这十六年，终是错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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