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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统法度世家（第3页）

两宗之内皆是性格高洁者寡，道心不坚者众，彼此之间各有卧底奸细，以谋他道之教义，追溯其根本，而毁其信奉。

吸、呼，黑纱符伞护在鬓侧，闻人挣不再背倚龟壳木，以免失了躲避的退路，他注视不知是如何追上自己的紫袍少女，依稀明白自己恐怕已是在劫难逃。

既然如此，倒不如死得明白些。

“女居士为何欲杀小道，又是怎样找到小道的。”握住黑纱符伞的手臂微微蓄力，闻人挣默念自己所学的诸多道法，他虽已有些陷入绝望，但不到最后判定生死的那一刻，他依旧是想要再搏一搏。

午昧抬起左手，轻轻点了点自己额首，那是她这只獬豸的头顶独角化形的地方，她之所以对闻人挣出手，便是因为头顶独角奇痒难耐，判定闻人挣为奸邪之人，后来她能找到闻人挣现在的位置，亦是头顶独角的功劳。

“脑之髓海，女居士是指泥丸吧，看来女居士修得是与自然神灵一般的‘炼神法’了。”

话落人动，黑伞如刀，辟长夜，欲破晓，扫涤未逝星河，聚银辉为一线斩，横切之！

明式，食晨凌·失星；

暗式，放下城嫡脉心法——镇北酆上，所录刀剑终招，坐雷城！

午昧提剑在身外一转，尖锋斜点地上，身躯向左倾伏，脚掌紧贴地面不离，踝骨关节却极大弯动，以此奇诡姿态疾速前行，如被狂风冲伏倒地的稻草，弱不禁风，无力再起。

然而当闻人挣伞形忽至，削向午昧左倾身子时，她蓦然一提踝骨，娇躯由此拨正，又向右倾伏，躲过闻人挣的那一记坐雷城，反手一剑挑刺。

“且慢动手！”闻人挣负伞于后，以伞身符纸勉强抵住午昧所刺剑尖，随即一股磅礴巨力如海潮般将他推飞出去。

这一刹，闻人挣心中，再无什么仙魔道统之别，亦顾不上卧底藏身之事，他所能想的、只愿想的、想得到的，便只有如何保命而活，不坠九幽绝冥，于是他绝了邪念，拢了痴妄，定了道心，如堪破魔幻，有所悟又有所不明。

午昧止剑横于身前，左手轻轻摸了摸额首，确认了头顶独角已然不痒了，但她还是走上前去，居高临下地看着受伤咯血的闻人挣。

“女居士为何要杀小道，若不知此事原委，小道死不瞑目。”闻人挣单膝跪地，撑伞僵立。

“你心生恶念，为奸邪之人，故斩之。”黝黑剑面映上苍白曙色，昨夜已为天光乍破，午昧冷眼无念，剑眉不仁，如冰冷无情的铁规锁矩，只知法度肃正，不理人情冷暖。

“嫉恶如仇，念裁善恶，女居士倒有山海獬豸之风。”闻人挣的嘴角泄出一缕血丝，垂落在地，是殷殷的红，“只是单凭恶念便置小道于死地，女居士不觉自己所行不合法度吗？”

“放奸人横行，其生恶念，必催邪行，以此伤忠者，为我所不愿。”刃面抽回，剑锋紧贴乌鞘吞口一滑，随之剑尖入鞘，午昧低眼俯视着闻人挣，眸中无喜无悲，“你恶念已绝，已非我欲裁之恶。”

“女居士真的不觉自己所行，是不合天地法度的吗？”闻人挣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这样问，那紫袍少女明明已经放过了自己，按理说此时闭口绝念才是保命之法，如此质问……怕不是自己真的活得不耐烦了？

“天地不仁，曾予万物情理？”午昧收剑立于密林之中，天际曙光映亮她鬓边银饰，“所谓替天行道，不过替天意、行人道。所谓有法度，不过天地法、人自度。”

抬头仰面，午昧闭眼，任由丝缕光线抚在脸上，沐浴新昼之白，“世间规矩，为人所定，利己而限他。国家律法，为众而定，利善而裁恶。”

缓声开口，午昧如古之仙魔，历经沧海桑田之变，言以涩涩。

“吾所行，非利己，乃利人，为喜善之容同、厌恶之排异，是以吾之所行，为吾之喜厌。”

脚步起，影缥缈，唯余音荡荡。

“吾为天地生养，所动之念皆源天地，是故吾之法度，为天地法度。而汝责此法度不合天地，岂非是嫉其不利汝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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