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笼罩单子魏的阴影舔了舔指腹的血痣,他轻笑着,声音因亵渎的欲.望而喑哑。
“恨我吗?”
单子魏埋下了头,怎么可能不恨?恨他故意害死了他,更恨他让他知道,连父母都放弃他的悲哀事实。
即使单子魏没有回答,医生也明白他的回答。他盯着着白发青年后颈处细小的绒毛,眼底的暗色更浓,那是糅合了一切对立情绪的歇斯底里,是难过的愉悦,是悔恨的无愧,是克制的耽溺,是平静的疯狂。
“那就更恨我吧。”
黑色的阴影再次覆盖了白色的人,单子魏呆呆看着医生的回忆,浑噩的大脑难以思考医生为什么要将这些展现给他看——他原以为医生要利用记忆来博取他的同情和信任,却没想到对方展现给他的自己坏得淋漓尽致。
“好消息。”医生微笑地宣布,“你终于等到合适的心源了,下午就可以进行手术了。”
仇君病恹恹地躺在床上,整个人比上次更苍白了。听到医生的话,他微微睁开眼睛,漆黑的眼眸蒙上了一层泓光。
医生拉家常地随意道:“身体康复后,你有什么打算?”
仇君对上医生的眼睛,深邃的目光像是穿透医生的视野锁住了隐藏在内的单子魏。他的声音虚弱无力,却透着一股强大的意志和信念。
“带他回家。”
单子魏心中一酸,想笑又想哭——那个让他失去家的根源,却比任何人都想要给他一个家。
听到仇君对未来的企划,医生沉默了。
他按着指腹上的创口,然后慢慢的、慢慢的笑了起来。
“你会带它回家的。”
只有单子魏知道医生口中的“ta”指的是什么,他看着仇君安心地阖上眼,对青年即将承受的绝望感到了一丝不忍。
记忆的主人仿佛察觉了单子魏的心情,单子魏越是不想看,他越是将这场盛大的悲剧赤.裸.裸地展现给他看。
“已经帮你办好出院手续了,记得按时服用免疫抑制剂,每月随访1次。”医生将袋子递给仇君,“喏,你的东西。”
医生面前的仇君双目乌黑有神,没了病弱的苍白,整个人仿佛被世界聚焦般的容光焕发,完美无瑕。他打开袋子,第一时间拿出了手机。
手机因长久没用而关机了,仇君走到远处插上电源,在亮起的屏幕上没有看到想要的信息。
仇君的眸光沉了沉,似乎隐隐意识到不对。他直接拨打了号码,在长久的回铃音中,一点一丝地皱起了眉头。
终于,手机另一边似乎接听了。仇君的眉梢刚上扬几分,就猛地锁紧。
单子魏透过医生的视角,望着仇君向手机另一头生疏而客气地说话——从口型来看像是在向长辈问好——然后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的消息,黑发青年的神情有一瞬间的空缺,他所在的那个画面如同被世界恶意抽走了一帧,整个人生生定格。
苍白的阳光穿过窗户,照在浓墨重影的仇君身上,白与黑,阴与阳,生与死,整个场面是一种过分刺眼的静默。在这片静默里,青年看似正常地讲电话,然而每一丝弧度都像是被黑白切割,风一吹就会撕裂。
只需一眼,就能让目击者深刻明白,那人痛失了灵魂的另一半,正被绝望埋葬。
医生不由得走向仇君。单子魏刚跟随医生靠近仇君,就听到那个人在此岸的白色中嘶哑地张开嘴,向黑色的彼岸发出痛苦的控诉。
“……他热爱你们。”
黑发青年闭了闭眼,他仿佛含着一口岩浆,烫得嗓子都哑了。
“你们却放弃了他。”
那声控诉并不声嘶力竭,却充满了彼之敝草、此之珍宝的撕心裂肺。
巨大的酸楚淹没了单子魏,他的心脏像是被人挖出来小心翼翼地吹走疼痛,那种分不清喜怒哀乐的辛酸从胸腔蔓延至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他心口一恸,险些落下泪来。
父母放弃了他,因为他是累赘。
没有人要他,因为他是Ghost。
因为他本身就是错误,所以怪不了别人。
但是……哪怕是鬼怪,也是会感到委屈的啊……
单子魏酸涩地注视仇君,他努力了这么久,终于等来了这么一句道尽他难过的痛惜。
谢谢你,单子魏忍不住对那个唯一替他不甘的人默念道,能让你活下去,我很高兴。
这一刻,单子魏甚至诡异地赞同了医生的谬论。反正所有人都放弃他了,不如就将自己献给仇君,让唯一在意他的仇君活下去。
然而仇君不这样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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