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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章（第2页）

她低下头沉思着，过了许久我也不曾催促她，她终于抬头道：&ldo;奴婢近来……总梦到兄长。他和奴婢说……说皇后娘娘在阎王那里告了他一状，弄得他投不了生……&rdo;

我听得一栗，仍是微笑着问她：&ldo;你兄长……究竟和皇后娘娘的死有什么关系？&rdo;

&ldo;他……&rdo;她欲言又止，迟疑少顷，眼泪就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无比惊惧地狠咬着牙关说，&ldo;娘娘，奴婢不敢说，那是诛九族的大罪……兄长告诉奴婢此事的时候，就特意叮嘱过……便是怎样的逼供也说不得……&rdo;

她几乎支撑不住坐姿，放在膝上的双手紧抓着裙摆。这样的恐惧我不是没有见过，这不是怕自己死，是面临灭门才会有的绝望。

&ldo;红药……&rdo;我站起身走到她身边重新坐下，半搂住她的肩膀温和劝道，&ldo;你说出来，本宫能解决自然会解决，如若解决不了也断不会牵连到谁。你在本宫身边这么多年，本宫总不会去害你。&rdo;

&ldo;娘娘……&rdo;她倏尔紧抓住我的手腕，手上用了十分的力气，身上却无力极了，&ldo;奴婢害怕……奴婢知道哥哥是宦官不能出宫，但奴婢从没想过他会就这么死了……那天……那天奴婢偷着跟到后山，亲眼看着他断了气……&rdo;

我从没见她如此激动过，双目空洞着不知看向哪里，更是全然顾不得礼数规矩。眼看着亲人离世，这是怎样的痛我并不是不知道，一时已后悔问她这些了。

&ldo;好了……不说了……&rdo;我一壁出言缓缓劝着一壁轻抚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气，她却恍若未闻，仍紧紧抓着我，丝毫没有松力，眼泪越流越多：&ldo;我该拦着他的……我明明知道他在做什么……只恨我胆子那么小……&rdo;

她转向我，仍是双目空洞着，睁得很大却无神：&ldo;他亲口告诉我……他每天给皇后娘娘添的熏香都是与皇后娘娘相克的……太医查不出、即便查出也不敢说……&rdo;她说到此，陡然脱了力，身子向前一倾伏在了桌上，&ldo;我怕极了……我想去告诉陛下，可是兄长告诉我不能说……他做这些都是为了保我的命，如果我说了，我们都会死……&rdo;她死死咬住了下唇，激动之下好不容易停了的眼泪再一次涌得猛了，带着无尽地悔恨嘶哑道，&ldo;可我后来才知道……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rdo;

她撑起身转向我，稍微平静了几许，犹是眼泪不停地道：&ldo;娘娘您不知道静媛夫人和婉然是怎样的心狠……多少次，我撑不住了，都想把这事捅出去‐‐哪怕不能告诉陛下，我喊出来，让其他人听见也好……可是我到底不敢……我怕我和兄长都死在宫里，家中就没了指望……&rdo;

她的话语已很混乱，哭个不停说个不停，却没几句有用的。我心中焦急，又知是悲痛所致不好怪她，便耐下心来镇静地追问她：&ldo;你是说……是静媛夫人让你在淑元皇后的熏香里下的毒？&rdo;

她哽咽着点头：&ldo;是……兄长告诉我说，他大概不能陪我多久了，要我平平安安出宫，回家替他孝敬爹娘。我听着不对，追问了好久他才告诉我这些……他说静媛夫人断不会留他的命，让我不能再将此事告诉任何人，更不能让静媛夫人知道我知道此事……&rdo;

我平复着心神，又问她：&ldo;可有证据么？&rdo;

她却摇头：&ldo;没有……兄长只是说了几句……&rdo;她说着蓦然回神，看了看仍抓在我腕上的手，缓缓松开，喃喃道，&ldo;奴婢失仪。&rdo;

&ldo;没事。&rdo;我笑了一笑，又问她，&ldo;那……你兄长葬在哪儿了？&rdo;

&ldo;哪有的葬……&rdo;她一声凄厉的笑，&ldo;皇后娘娘去后，兄长被调到了尚食局做些杂事。结果……结果不出两天就说得了急病死了，奴婢在尚食局有相熟的人，跑来告诉奴婢，奴婢跑出去看，正看到他们抬着兄长出去……&rdo;她的笑声间添了狠意，切齿道，&ldo;奴婢跟到后山，等他们走了悄悄看了一眼，兄长他还没断气啊……口鼻里全是血。&rdo;

是被下了毒灭口。

我无声一喟，只觉难以再支撑起笑容。她顿了一顿，又道：&ldo;兄长临死前还告诉奴婢……一定要平安地出宫，若不然……若不然……&rdo;她的面容温和平静了几分，甚至有了些带着回忆的笑意&ldo;他说他做鬼也不会放过我……&rdo;

所以她就一直在荷莳宫忍着，阖宫上下都对她那么刻薄她还是忍着。直到见了我的面，她都连一句多余的话也不敢说。

大约不仅是怕自己死吧，更怕说出来，会牵连了九族性命。她不过是想熬到出宫，可她实际上又那么怕赵姬，我依稀记得，后来在婉然要挟我让我送她回荷莳宫时，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地求我赐她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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