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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遭的喧嚣仿佛隔着一层水幕,模糊而不真切。
萧贺夜只觉得头痛欲裂,像是有一根棍子在脑海内不断搅动。
眼前光影破碎,虚实难辨。
唯一让他觉得安心的,是周围若有似无飘荡着许靖央身上清冷的松香气息。
他强忍着翻江倒海的恶心和一阵阵袭来的晕眩,闭着眼去压制不适。
知道身旁坐着许靖央,他紧绷的神经稍稍一松。
他几乎是凭借本能,将沉重的脑袋靠了过去,抵在了一个坚实的肩膀上
“许靖央,本王头疼。”他声音低哑,“只有这......
雨声渐歇,晨光破云而出,洒在鸣心塔的琉璃瓦上,泛起一层金红。林知微仍立于塔顶,手中那封沈照雪的战报已被雨水浸得字迹模糊,却依旧紧握不放。她知道,这一战虽胜,但战火熄灭之处,往往埋着更深的灰烬。
她缓缓将信投入灯焰,看着它化作飞舞的黑蝶,旋即闭目默念:“静音渊已破,可人心之渊,尚在。”
下山途中,程芷兰迎面而来,神色凝重。“老师,洛阳守默人传来急讯??‘还声仪’启动后第七日,全国多地出现异象:有人梦中反复听见亡者低语;有孩童无师自通古文,出口成章;更有女子在月圆之夜突然吟诵失传百年的《女赋》……”
林知微脚步未停:“这是记忆回流。被压抑的声音挣脱束缚,正试图重返人间。”
“可有些人承受不住。”程芷兰声音微颤,“慈济堂已有十二人疯癫,只因脑中涌入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她们说,夜里有无数女人在耳边哭诉、呐喊、求救……像是千百年来的冤魂集体苏醒。”
林知微终于驻足,眸光如刀:“那就建一座‘安言台’,专收容这些被声音击穿心智者。用《十方录》中的宁神汤配合铭心镜反向疏导,把杂乱的记忆编成册,归入无声图书馆。”她顿了顿,“我们唤醒了历史,就不能任其反噬今人。”
三日后,安言台落成于嵩山脚畔,白墙青瓦,环以竹林。每夜钟响七次,便有女子缓步入内,或泣或笑,或喃喃自语。程芷兰率医女们以丝线记录她们口述的内容,再由秦婉之组织学者分类整理。短短半月,竟汇编出《百代闺怨录》《织妇遗书》《商娘手札》等百余卷口传文献。
其中一卷尤为惊心??一位年仅十四岁的牧羊女,在梦中连续七夜背诵一部名为《铁律家训注疏》的典籍,内容竟是缄口盟内部最高机密:如何通过童谣、节庆仪式、婚丧礼俗潜移默化地灌输顺从思想;如何利用族长权威压制女性继承权;甚至详细记载了“九幽锁魂局”的补全之法:需集齐九位“自愿献声”的贞女魂魄,方可重启静音渊。
“自愿?”陆昭冷笑,“哪个女子是真正自愿的?不过是被洗脑至以为沉默便是美德!”
林知微却目光一凝:“等等……她说的是‘自愿献声’,不是‘被迫牺牲’。这说明,他们曾成功让某些女子相信,闭嘴是一种崇高。”
众人默然。
这一刻,她们终于看清敌人最可怕之处??不是暴力镇压,而是精神驯化。它让人亲手戴上枷锁,还感激涕零。
“我们必须反击。”林知微沉声道,“不仅要夺回话语权,更要重塑价值体系。”
于是,《新女诫》开始撰写。
与旧时《女诫》强调“卑弱、曲从、寡言”不同,这部新书开篇即写:“女子生而为人,非为妻妾母,先为自己。”全书分七章:**立身、求知、理财、治事、参政、择偶、传道**,每一章皆引用历代真实女性事迹为证。陈婉柔的治水图录被列为“治事篇”首例;柳明漪夜授识字之事载入“传道篇”;连林小满的商路图也被改编成“理财篇”教材,题为《海贸十八策》。
刊印之日,十万册书由巾帼商会分发至全国各地。更有胆大书生将其贴于孔庙外墙,题曰:“此乃真《女诫》。”
朝野震动。
太傅府连夜召开宗老会议,称此书“淆乱纲常,蛊惑民心”,请求皇帝下诏禁毁。然而旨意尚未拟就,京城内外已掀起巨浪??数百名女子联名上书,要求设立“女子议政所”,并引用《新女诫》条文驳斥:“若女子不得议政,则天下半数人口之声尽失,何谈天听自我民听?”
更令人始料未及的是,连宫中嫔妃也悄然响应。惠妃原是江南寒门才女,因诗文出众入选后宫,多年来郁郁不得志。她竟秘密召集十余名受过教育的妃嫔,在冷宫偏殿成立“素心阁”,每日研读《新女诫》,讨论国事民生,并托人将意见汇总成《内廷七策》,匿名送至御前。
皇帝阅后久久不语。
当夜,他独自登上观星台,召见秦婉之。
“你说,日食非灾,乃自然之变?”
“是。”秦婉之仰望星空,“正如女子参政,亦非祸乱,而是天地本然。”
皇帝沉默良久,忽问:“若朕允女子入仕,百官必反。你可有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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