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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夜,雪纷扬。残枝枯朽,征雁南去。只有宋回涯逆着风雪从南边来,寒山古道,一身轻衣,随意拭去剑上的血,将剑锋背到身后。温柔看着他笑。
语气神态都不似这般无情,带着热忱而挚着,说:
——“师弟,师姐来了。”
——“有我在,还没人能杀得了我师弟。”
——“师弟……”
“我知道,我都记下了。”宋回涯打断了他。
与他的急切相比,表情显得有些寒凉。像是要将那些纠缠绵渺的情谊一并给斩断了,如此便能干脆利落地厘清。
“不过,其实你想叫我帮你杀人,直白说便是。若是该杀,我自己也想杀。你若有难,求我相护,我也还是会帮你的。毕竟你我师出同门,师伯对我又有大恩,我既答应过要替他照看,纵有万般惊险,亦不会袖手旁观。”
宋回涯今日决心要当个坦率磊落的圣人。见魏凌生还想自欺欺人地辩解,心肠冷硬地将话说绝,不留余地。
“魏凌生,你对我不算全然真心,我对你自然也有虚情假意。我们二两换二两。戏逢对手,演一出姐弟情深,以免各自闹得难看。别无其它,只是我没想到你真的信了。”
她没有心情与魏凌生虚与委蛇。
从前的宋回涯有那样的闲暇,许会掺杂着乱麻似的感情,愿意叫他觉得自己哪里都好。>>
命悬一线时,还会不期然想起殊途异道的师弟,担心他能不能坐稳他的庙堂高宇。
宋回涯不记得了。
如今她喜欢直白。
魏凌生虚伪的面目被人生生撕破,却没
有生出羞恼,一字字咀嚼着宋回涯的狠话,心绪如镜花水月般浮泛空虚,无处托寄。
如今再去细想回忆,他才隐约觉得,宋回涯给出的那颗真心,不定是写着他的姓名。
桌上的酒气熏上来,叫他有种醉生梦死的错觉。头重脚轻,眼前的视线都昏花了。胸中气血剧烈翻涌,闷声咳嗽,咳得双目发红,眼泪都要逼出。脸上还在仓皇地笑。
宋回涯见他这失魂落魄的模样,换了些客气话:“魏凌生,算了罢。()”
魏凌生陷于巨大的迷惘之中。一动不动地僵坐着,掀开眼帘,惨淡笑了起来。
什么算了?什么东西要算了?什么又叫算了?
他想让宋回涯说个清楚,偏又不知能从何问起。
他言语贫瘠,字字句句,拼拼凑凑,难表心意。
宋回涯心如止水,不紧不慢,却能伤得人体无完肤。
片刻后,还是宋回涯斟酌着又道:魏凌生≈hellip;≈hellip;8()_[(()”
魏凌生听着每一句的“魏凌生”,都觉得异常刺耳,伤人。
宋回涯貌似关怀地道:“多保重身体。”
魏凌生感觉有股力强压在他的脊背上,又有股力硬撑着他抬起头,才能叫他煎熬地坐着。
他骨节攥得发青,抓着这句问候,想再解释什么。
“师姐眼里,莫非我如此不堪?”魏凌生遍体发冷,颤声问道,“师姐眼中,我真是那么无情无义,狼心狗肺的人吗?”
宋回涯叹道:“我不是要这样说。”
“戏逢对手……虚情假意。”魏凌生低下头,眸光被半敛的睫毛掩盖,依稀蕴着层水气,觉得太过荒谬,扯扯嘴角,自嘲地笑,“好。”
他素来是能言善辩的。在这乱世风波里求存,走在刀山火海上,换成了一身钢筋铁骨。如今最后那点血肉仿佛也被剔了个干净,搜肠刮肚,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宋回涯见他真的伤心,不由反省自己是否说得太过,可转念一想,本就不大记得那些感情,何必让他空怀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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