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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不掉。”方星河道。
“你知道那种场合,讲事实没用,要看姿态。”李安顿了顿,“但他们不懂你。你不是在争功劳,你在守护创作的纯粹性。”
“谢了。”方星河低声说,“但这次,我不想再克制了。”
“小心。”李安提醒,“有些人,宁愿毁掉一部好电影,也不愿看到一个新人站着走出战场。”
挂断电话,王滢悦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打印好的发言稿。
“我帮你整理了逻辑链。”她说,“从立项时间、创作脉络、美学差异,再到哲学内核,层层递进。足够清晰,也足够安全。”
方星河接过稿子,翻了几页,然后当着她的面,撕成两半。
“安全的话,让公关去说。”他站起身,望向窗外灰蒙的天空,“我要说的是真相,不是辩护词。”
午后一点,协会大楼门前已聚集大批记者。长枪短炮对准入口,无人机在头顶盘旋。网络直播信号同步开启,标题一个比一个刺眼:《新生代VS元老派终极对决》《方星河能否逆风翻盘?》《陈楷哥含泪发声:我只是想讨个公道》。
方星河下车时,没有打伞,也没有躲避镜头。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牛仔夹克,里面是黑色高领毛衣,像极了当年北影学生时代的模样。
“方导!你觉得你对得起陈老师吗?”有记者大声质问。
他停下脚步,直视镜头:“我不认识陈老师。我只认识陈楷导演。而他,从未教过我一天戏。”
人群哗然。
王滢悦急忙拉他快走,却被他轻轻挣开。
“我说完了。”他继续前行,“剩下的,留到会上说。”
听证会在三层报告厅举行,可容纳三百人的场地挤进了近五百人。后排站着的、窗台上蹲着的,全是媒体和业内人士。主席台坐着九位评审委员,葛小爷居中,神情严肃如法官。陈楷哥坐在左侧贵宾席,唐装依旧,面色平静,仿佛早已胜券在握。
会议开始前五分钟,方星河才走进会场。他没有坐到指定位置,而是直接走向发言台,放下笔记本电脑和U盘。
葛小爷皱眉:“方导演,流程还没开始,请先入座。”
“我等不了。”方星河抬头,“有些话,再不说,就真的晚了。”
全场安静。
他按下播放键,大屏幕亮起??不是PPT,而是一段视频。
画面出现的是2001年的北京郊区,一间简陋的民房。墙上贴满草图,地上堆着泡面盒。四个年轻人围坐在小桌前激烈讨论,摄像机固定在角落,自动录制。
“今天必须定下结构。”年轻的方星河声音青涩却坚定,“我想用红、蓝、白、黑四种颜色代表四种叙事视角。每一种颜色,都是一种谎言,也是一种真实。”
“但这样观众会不会看不懂?”有人担忧。
“那就让他们多看一遍。”他说,“伟大的电影不该讨好所有人。”
镜头扫过桌面:一杯凉透的咖啡,一本翻开的《庄子》,以及那份写着“《英雄》剧本大纲”的A4纸,日期清晰可见:2001年8月17日。
视频戛然而止。
整个会场鸦雀无声。
方星河开口:“这是我私人保存的创作日记。连续九十天,每天自动拍摄八小时。里面有无数次修改、争吵、崩溃与重生。它证明,《英雄》不是灵感闪现,而是一次漫长的自我搏斗。”
他转向陈楷哥:“您说您十年前就有构想,我信。但构想不是作品。就像种子不是树,蓝图不是建筑。真正的创造,是在孤独中一次次推翻自己,在质疑中坚持信念,在失败中寻找光。”
他的声音逐渐提高:“我可以理解您的不甘。一个曾经走在时代前面的人,看到后来者实现了自己的梦想,心里一定不好受。但请您不要用自己的遗憾,来审判别人的努力。”
陈楷哥的脸色变了。
“我没有剽窃。”方星河一字一句地说,“因为我根本不需要抄。我有自己的路,也付出了相应的代价??三年抑郁,两次住院,母亲因焦虑住院三次。这些,您提过吗?媒体报道过吗?”
他环视全场:“今天我们在这里争论谁先想到某个概念,却没人问一句:为什么中国电影只能靠‘谁先提出’来衡量价值?为什么创新一定要依附于权威的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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