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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白日在宫里一直想着我的宝儿,只觉时间过得太慢,恨不能偷偷回来瞧上一眼。常听人说‘度日如年’,诗经也有‘一日不见,如叁岁兮’,往常不以为然,如今方觉出个中滋味。”
且说丁威自此在建昌侯府住下。
他从衙署回来,被袁宗廷传去房中商议事情。过了酉初,忽见善荣身旁丫鬟来说,“姑娘请侯爷、小威二爷今日先吃了,不用过去瞧她,她躺下略歇一会子。”马上摆晚饭了,这个时辰睡什么觉?袁宗廷蹙起眉,沉声道,“姑娘身上不好了怎么没人来回我?”进来的人是菘蓝,见袁宗廷诘责,吓的她双膝跪下。
菘蓝是善荣身边儿第一等的人,论理,进出前后院答应回话,不与她相干,派个占这一样的丫头或媳妇子就罢了。偏善荣院里上上下下如今一听闻面禀侯爷,个个如丧考妣不敢前往。菘蓝是个起头儿的,又温柔敦厚素来不倚势欺压人,少不得时常自己跑腿。
要说呢,年轻的婢女里,虽然也有不爱慕荣华富贵只求个一心人,大部分还是巴高望上,想出头做这半个主子。满府男人数袁宗廷地位最尊崇,在外头做官更是说一不二,且又生得高大英俊。选中伺候善荣的女孩儿俱是家生女儿中的尖儿,根基、模样儿、行事作人,一概齐全,自然要强些儿,不乏存了志大心高的愿。侯爷疼姑娘,日日都亲自走一两趟关心照看。近水楼台,倘若一时被他看重了,收在屋里封了姨娘,何等尊贵体面,不比将来配个小子强一万倍,就是主子开恩往外聘作正头夫妻都比不得的。偏偏再标致出挑的丫鬟,侯爷素日也待的马棚风一样,但有错处便不假辞色,严厉发落。青葙撵了出去配人,京墨和槐米挨了板子,也差点儿出去了。当日若论这些丫头们,共总比起来,都没青葙生得好。一干人心内灰了一大半,不说熄了往上攀高的心,连在侯爷跟前露面还恐言语不妥,落了不是。
却说菘蓝跪地碰头有声,回道,“姑娘并未说不好了。今儿早上她起的晚,自然吃的早饭午饭也晚,这会子还说撑的慌,戌正之后用点子就罢了。姑娘又说,侯爷和小二爷很不必特地等她,难道等着白挨饿不成。”
大明普通百姓早晚两顿饭,达官显贵人家饮食就丰富许多。建昌侯府主子们每日叁次正经饭食,袁宗廷又命小厨房白天不许断火,随时供应姑娘汤药点心。诰承帝不上朝,袁宗廷不进宫伴驾不下司房时,尽量的陪着善荣用膳,若实在为杂冗所阻,也抽出功夫去瞧一眼她饮食如何,或传了丫鬟嬷嬷来问话。正常晚饭时间是酉正,戌正再吃即往后延迟一个时辰。
袁宗廷喉结微耸。他昨日从宫里出来已经很晚,在书房处理公务后,去瞧善荣时她早睡沉了。原打算瞧一眼便罢,当真见着了,小人儿鬓云乱洒,酥胸半掩,不觉神魂早荡。他开了荤就不似过往克制,哄着强着,硬是同她行了两遭事儿,离开的时候都四更天了。善荣今早起晚,必是夜里过于疲累之故。袁宗廷生了些缠绵之意,又听这丫头说话简便俏丽,神色略缓,命她起来,因说道,“回去告诉姑娘,我和威儿此时也并不饿,晚些仍过去陪她吃。”又吩咐不许吵她,不必叫起,等姑娘歇足了自己醒来。
善荣睁开眼,看见兄长袁宗廷身姿如松坐在桌前,才略翻了身,已侧额瞥来,眸暗如墨,目光深邃又锐利,“醒了?”
“哥哥。”她挣扎着要坐起,袁宗廷大步过来扶她,拿了个四合如意纹绸引枕垫在背后。他从暖瓶里倒了一钟温水,拿来大漱盂,亲自伺候善荣漱了口,然后向茶壶中倒了半碗茶,喂她吃了。善荣忙谢他,“有劳哥哥。哥哥几时来的,怎的不叫醒我?”袁宗廷笑而不语,举起旁边桌灯,先抬手将善荣双眼遮住,往她脸上照去,眯起眼细瞅了瞅,才道,“气色也还好。”在床沿坐了,将人抱在腿上。
善荣微惊转头望向房门,袁宗廷顺势低头亲在她睡得嫣粉的耳朵,“哥哥昨晚累着宝儿了?”善荣脸上更红,抿唇小声道,“哥哥你、你别说了。”袁宗廷笑了一声,不落眼端详她羞怯娇颜,喉头微痒,连心尖儿也痒麻难挠,忍不住又低笑着道,“怎么着?不说了,宝儿就给碰了?”说着不觉心跳加速,嗓音已微哑,“乖孩子,今儿夜里哥哥还来,嗯?”
善荣正要寻个理由躲过去,袁宗廷瞧出她的心思,摸着她滑嫩小脸,慢慢道,“哥哥白日在宫里一直想着我的宝儿,只觉时间过得太慢,恨不能偷偷回来瞧上一眼。常听人说‘度日如年’,诗经也有‘一日不见,如叁岁兮’,往常不以为然,如今方觉出个中滋味。”
善荣听得怔住。袁宗廷捏起她下颌,眼神幽邃饱含情愫,“宝儿呢,在家里会想哥哥吗?”善荣心神被他扰乱,懵懵的道,“自然是惦念的,你是荣儿哥哥啊。”这不是袁宗廷想听的答案,但他脸上如常,淡淡笑着不再寻究追问。
袁宗廷扶着善荣从里面房间出来,已有许多人在此伺候,立即安设桌椅。丁威忙迎过去让二人上坐。袁宗廷在正面榻上坐了,丁威也在,他没勉强善荣同坐,命她往自己左边第一张椅上坐下,丁威便坐右手第一。媳妇丫头们抬上来饭桌,菘蓝京墨紫芙几个大丫鬟忙上来放箸捧饭进羹,又有四、五个妇人各捧着大漆捧盒进来,这些是小厨房额外现炒的滚热吃的几色菜。旁边丫鬟执着拂尘,漱盂,巾帕等物侍立。
食不言,寝不语。寂然饭毕,丫鬟们捧上茶、漱盂,伺候叁人漱口,盥手。袁宗廷便道,“威儿去忙罢,我陪你姑母再说说话。”丁威暗睃了眼善荣,有些恋恋不舍的,“好容易大妹妹赐饭,师父也赏徒儿一口儿好茶。”善荣笑道,“威二哥想吃茶便吃了,做什么扯上我?”虽然隔着辈分,善荣年龄比丁威略小些,更兼她生得格外天真稚嫩,俩人平时顽笑仍用旧时称呼。
丫鬟又捧上茶来,这方是吃的茶。袁宗廷低颈瞅在善荣脸上,好脾气的道,“荣儿喜欢就留下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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