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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陆家,谢东篱带着盈袖没有直接回谢家,而是去了盛青黛在南城的药铺。
盈袖是第一次去盛青黛在南城开的药铺。
一进那条街,她的嘴都合不拢了。
只见长长的一条队伍,真的是从街角到街头,再从街头到街角,绕了好几个弯,将整条路塞得满满当当。
“这在做什么?”盈袖看着这些排队的人问道。
谢东篱笑着道:“这是在排队拿号。”
“排队拿号?”
“对,盛家药铺的号每天只发二十个,早到早取,所以大家都在这里排上了。不管排多少天,反正只要排到为止。”
盈袖咬了咬唇。轻声道:“那咱们还是先回去吧。等黛黛去我们家的时候,再让她给我诊诊脉就好了。”
谢东篱也没有料到几天不见,盛家药铺的生意越发兴隆了,点点头,“我们先回去吧。”说着,命车夫掉转车头回西城坊区。
大车刚走了几步路,突然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从斜刺里窜了出来。正正好好跪在谢家的大车前面。
“吁!”车夫急忙勒住拉车的两匹马。才没有将那跪在地上的老妇人撞到。
“谢副相开恩!求谢副相开恩啊!”那老妇人跪在地上连连磕响头,很快就把额头磕破了,鲜血从她头顶流了出来。顺着脸颊流到她浅灰色的衣领上,血迹斑斑,触目惊心。
谢东篱凝视着前方,淡淡地道:“如有冤屈。去大理寺击鼓吧。本相既非刑部官员,也非大理寺卿。不受理审案。”
“谢副相!求求您了!老身今年已经七十有二,儿子去年疟疾之中去世,今年唯一的孙子又被谢副相锁拿下狱!如果谢副相不网开一面,曹家就要断子绝孙了!”那老妇人伏在路上嚎啕大哭。真是见者伤心,闻者落泪。
盈袖心里一动,悄悄推了推谢东篱。“……这是曹副相的祖母?这曹家不是寒门出身吗?怎么父亲做了副相,儿子又接班?这样跟以前的五相世家有什么两样?”
谢东篱唇边露出微笑。忍不住拧拧她的面颊,“想不到袖袖居然能看到这一步。不仅朝中那些热衷党争的官员,就连你皇祖父,在这方面都不如你啊……”
“啊?”盈袖失笑,“五爷你太抬举我了,我不过是这么一说。难道你不奇怪吗?”
“我当然奇怪。”谢东篱淡然说道,“但是架不住别人蒙着眼睛,看不到这一点。”
为了对付他,看看他们推出来的是什么货色……
南城是东元国京城人最多的地方。
这老太太这样一哭一闹,很快看热闹的人就围了里三层、外三层,朝着谢家的大车指指点点。
开始他们还不知道这大车是谢东篱的,后来听见这老妇人哭着求谢副相开恩,他们就知道了。
“……真是谢副相?”
“这还能有假吗?”
“可是谢副相怎么会这么做?我听说朝堂上那些官儿,也只有谢副相是最公正严明的。”
“你怎么知道?切!知人知面不知心,做官的哪有好人?!”
人们总是同情弱者,但是弱者并不一定都是有理的。
但是当一个弱者当街示弱的时候,很难有人想到这一点。
“这曹老太太当街这样一跪,一哭,让五爷你很为难吧?”盈袖从车帘缝里觑着眼睛往外看,悄声说道。
“没什么为难的。这种事总是会有的。”谢东篱无所谓地道,“我不在乎,我又不要大善人的名声,还怕这些事情?”
在朝堂做官,怎么可能让人人满意?
他要做的,是集中精力对付祖神,没功夫应付那些朝堂上狗苟蝇营的垃圾。
“可是我在乎。”盈袖撇了撇嘴,“我不想别人抹黑五爷。再说曹老太太这种人,怎么会知道我们的行踪?还能跑到我们的大车前面跪下磕头,肯定背后有人指使。不就是做戏吗?谁不会啊?——我倒要看看,他们到底有多大能耐。”说着,她在车里躬身站了起来。
“你要做什么?”谢东篱抓住她的手,“知道她背后有人还敢下车?”
“有五爷在身边,我有什么不敢呢?”盈袖笑着掰开谢东篱的手,朝他眨眨眼,“不仅我想去,我儿子也想下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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