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硕果芝州二（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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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尘簌簌，风旋割面。白子鸿为少年理整青丝，扣帽覆首。少年却抬手将其拉下，执意与他共入风雪。

锦靴缓行步陷玉尘道，留迹成双。青年托掌待玉屑飞来，不自觉间与丹影并肩白首。

李启暄透过风雪瞧见白子鸿眉睫生霜，但桃花启合间又纷纷融去，化作莫须有的清泪润湿眼眶。客栈与镇门所距不远，但他与青年却好似行尽浮生。

“存韫，不要碰蒲桃地里的东西。”

白子鸿制止了想要凑近查看的李启暄，他怕这个少年一不留神便会伤了自己。李启暄轻声应下后，便将手从红锦裘衣中探出轻轻拽着他那子鸿哥的羔裘，小心翼翼地行于窄道之间。

蒲桃被冰霜裹挟，坠沉木架。白子鸿沿梗倾壶向根处浇灌热水，试图化解这满地霜色。但他行至窄道正中回身去看时，倾注的热水早已结做一溜冰镜，助蒲桃藤叶向外蔓延。白子鸿顿足欲要细查，却不知被何处伸来的霜藤勾绕住他提壶的手腕，而后圈圈向上缠绕。好在李启暄迅速抽出匕首，寒光一闪便将霜藤斩断，但依旧防不住它那根根利刺穿透衣衫伤及青年的手臂。

白子鸿忍痛将霜藤从手臂上解下，这染及鲜血的藤蔓竟恢复了幽幽绿意。他看着手中的绿藤突然明白，昨日那人为何开口便求自己相救。

“子鸿哥，你的手臂……”李启暄迫切地上前去察看青年的伤势，但还未近身，便被青年闪身躲开，紧接着的一句别碰我，让他的心坠入寒潭，“子鸿哥，你…你不会有事的，对吧？”

白子鸿紧抓裘衣内里，将羔裘紧紧贴裹在身。他疾步走过李启暄身侧，连让自己的羔裘沾及李启暄一丝一毫都不敢。他庆幸破庙中的人只知他能破解冰霜之灾，却不知他需用何物来解，不然昨日贸然前往时，他就已被人噬肉取血了。

李裕乾，你当真狠绝。

李启暄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白子鸿方才的一举一动分明是在告诉自己，他也会为冰霜所侵。回想起瑶台之行，少年立即转身去追那抹黛影。

白子鸿，无论生死输赢，你都别想着能抛下我一走了之。

李启暄回到客栈时，白子鸿已经将手臂处的伤包扎好了。他那神情出奇的平静，眉宇间、眼眸中，李启暄都寻不到一丝波澜。少年想要像他安抚自己那样，将他抱在怀中轻抚背脊，可刚刚走到离人半丈处，他就被自己父皇的厚德剑直指心口。

剑鞘未摘，李启暄却心痛难抑。

“别过来。”

厉色严词，青丝高束，白子鸿总以这两处来铸就自己与别人的高墙，可他今日却将这堵墙立在了自己和存韫之间。欲要欺人，必先欺己。他会冰霜遍布，他不能让李启暄靠近。白子鸿看见少年依旧迈步欲前，只好狠心将剑收回身侧拄立在地。

“见此剑，如见坤帝亲临。太子若忤逆圣意，当与庶民同罚。”

他眼看着少年跪地请罚，却只得取衣持剑离开此处，复入风雪。

破庙前的巷子里，白子鸿见到了冰霜之灾的罪魁祸首。霜藤缠缚时他就知道，印雪已经来了。他甚至能猜到，这个男子又要和他说些什么。

“离开此处。”

白子鸿与印雪异口同声说出此话。前者将后者眸中的诧异看在眼中，却没有质问任何事的前因后果。覆灭此镇藏匿兵马，是他们的惯用伎俩。要自己以血救镇，是印雪应李裕乾的要求行事，而没将实情告诉庙中异人，是他想给自己留条活路。

“各为其主，我无需你让着。”

白子鸿如今面对印雪，既无恐惧也无激愤。他在印雪眼中就如这漫天玉尘一般，静且寒。

“伤势如何？”

“你出手伤人，还需问我？”

白子鸿扣帽覆首，做好了与人久立巷中的准备。印雪见他戴帽沉默不语，片刻后便向旁迈了一步与人错开，托掌唤剑归来，消却了这漫天风雪。

“引凤。”

鸣凰、引凤，他曾是白子鸿的得意门生，是他座下唯一的弟子。现如今，白子鸿愿意同一个灵魄未启的凡子沐雪白首，都不愿与他一起沾染半分玉尘。

“十五月圆，我自会破此冰雪之灾。若我身死，也多谢印雪你成全。”白子鸿见他让路就索性迈步前行，直到拉开不近不远的距离后，他又将自己包扎好的手臂亮给人看，“另外，你可真是学艺不精。”

日辉映照，那白布上初起的“冰霜”牵引了印雪的目光，也映入了屋顶上夜衣玄甲的眼帘。

“拿去。”

白子鸿将买来的糕点放在小木桌上，让巡卫领队自行分与众人，自己则站到一边等他们挨个领完。他虽然知晓这间破庙中的人对用血破冰霜一事并不知情，但看见那么多人围过来，他属实会心中不适。

“小公子可寻到破解之法？”

男子一口将糕点咬去大半，就着雪水匆匆咽下。白子鸿能从男子尚未浑浊的眼中寻到感激之意，但他已将这些人算入自己的棋子之中。

白子鸿在巷中时听到了屋顶上的动静，但印雪带来的东西向来不曾东躲西藏，所以，他断定屋顶上的是夜衣玄甲。杀人取血他尚可逃脱，身染冰霜他就会远离李启暄的庇佑。这是一个既能除掉他，又能控制朝堂的大好机会，李裕乾又怎会放过？

“刚才巷中的人你们也瞧见了，那是我安插在罪魁那处的细作。这月十五，施术之人会着夜衣玄甲再来此镇，届时，你们只需将冰霜奉还后将其杀之，此灾便能破解。”

九野之人，能除则除。印雪，他必须要伤。

入夜，李启暄房中冷冷清清。黑鹰昨日离开便未回来，白子鸿今日身携厚德剑避他而去。孤家寡人，大抵就是如此了。少年缩在床上一角，他一想到自己今日寻人时见到的霜藤侵镇便难以入眠。他并不怯弱，但他害怕如果连自己都折损进去，就没有人能庇佑白子鸿了。

无论白子鸿变成什么样，都依旧是他的子鸿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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