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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宁愿生离不想死别（第1页）

这天夜里，风城下起了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小小的雪花静悄悄地从墨色的夜空中飘落下来，无声地挑动着很多人会为之兴奋的神经。

风城大学附近的一个小区里，昏黄的路灯和寥寥无几的行人将飘雪的夜晚衬托的格外寂静。后来，雪越下越大，从一点点变成了一片片，很快便将路面铺上了一层白。这时，从小区门口摇摇晃晃地走进来一个高个子男人的身影，将雪白的路面踩出一条歪歪扭扭的鞋印。这个小区里一共有十二栋楼，都是统一的装修风格。在靠近小区中心喷泉水池位置的7号楼里，其中有一户是林沐阳和苏月瑶的家，那是他们结婚时买的婚房。这个小区离风城大学很近，只有两个街道的距离，如今在风城大学任教的林沐阳每天上下班步行回家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这天上完晚课的林沐阳在校园里正低着头向校门口走去，路上他忽然听到周围有女生兴奋地喊道：“呀！快看！下雪了！下雪了！”于是，他停下脚步抬头看向了天空，这时，一个冰晶似的雪花正好落进了他的眼里，林沐阳顿时感觉眼睛一阵冰凉，接着他眨了眨眼睛，将雪水融于眼中继续低着头向前缓缓走去。林沐阳走出校园后，忽然临时决定径直走向了学校附近城河段的一处拱桥上，桥上的他形单影只长身而立，目光定定地看向远方的一处，良久后他收回目光抬起头微微张开口呼出了一团热气，这团热气在消散前却来不及融化任何一片雪花。在林沐阳的记忆里，今年的这场雪来的似乎比往年早了许多，而后他默默地望着空中片片雪花静静地落进城河里：不知道云城现在是不是也在下着雪......过了一会儿，一个来电震动提醒打断了林沐阳的思绪。

“沐阳，外面下雪了，你走到哪里了？”

“刚出校门，待会儿就到家了”

“路滑，慢点走，我在家等你”

“嗯”

当林沐阳走回到现在所住的小区门口时，周围已是遍地银光，路上行人寥寥，家家户户灯火通明。林沐阳在快要走到小区中心那个有喷泉的圆形小广场时，看到前面不远处的长椅上坐着一个人，那人头顶着一层白雪，手里正攥着一个玻璃小瓶，他远远看着像是装白酒的那种瓶子。林沐阳并未在意继续向前走着，但当他看清那人身上穿着的衣服和脖子上围着的那条红色围巾时，他当即顿住了脚步，皱起眉头仔细观察了前面那个人几秒，然后他便向后退了几步，接着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手机并编辑了一条短信发了出去。

林沐阳发完短信抬起头后发现此时坐在长椅上的人也正侧目看着他。两个人待在原地，就那样隔着空中簌簌飘落的雪花沉默地望着彼此，时间仿佛过了很久，很久，最终林沐阳还是迎着目光向前走去，他的两条腿此时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压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清晰的声音，他的每一步都走的很慢，短短的十几米仿佛走过了一个春秋。

等林沐阳走到那人跟前时，他的心脏猛地一抽，像是被人突然用手攥住了一样，眼前几个月没见的人仿佛已经换了张脸，在周围银光闪闪的积雪的衬托下，他的皮肤显得黯淡无光像是蒙上了一层灰，脸颊变得十分消瘦，嘴唇周围留着一圈胡茬，深陷的眼眶像是好几天都没有睡过觉一样，原本经年不变的寸头已经留成了短发盖住了他弯弯的眉眼。

林沐阳看着眼前这个不管是曾经还是现在都一直深爱着的人，不由得低着头默默做了个深呼吸，冰凉的空气霎时沁入心脾，仿佛带着一把把冷刀子直直地扎了进来，随后他缓缓开口却是问道：“怎么找到这里的？”

纪晨曦勾唇自嘲地笑了笑，然后用悲伤的眼神看着林沐阳缓缓说道：“我可是警察，不管你躲到哪里我都能找到”

纪晨曦说完这句话后拿起手中的酒瓶将里面还剩下三分之一的酒水像灌凉水一样灌进了自己的嘴里，然后他表情痛苦地全部咽了下去。自始至终，林沐阳就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纪晨曦放肆地灌着自己酒，眼前光是闻着味道就感觉辛辣无比的酒水仿佛一口一口都灌进了他自己的胃里，烧的他一阵难受，与此同时他发现纪晨曦身边的长椅上放了一个空了的酒瓶子，瓶子上面已经覆着一层白雪。

随后，纪晨曦将刚喝空了的酒瓶子丢到了一边，接着他一手抓住了此时呆立在原地像个木头人一样的林沐阳。纪晨曦抓着林沐阳的一只胳膊借力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而他脖子上围着的那抹红在他起身的那一刻刺的林沐阳眼睛生疼。随后，林沐阳突然抬手揪起了纪晨曦脖子上的围巾，双目猩红地瞪着他同时恶狠狠地质问道：“你他妈为什么要这样糟蹋自己？！”

纪晨曦双手握住林沐阳伸过来的手腕，眼中带泪地笑道：“哈哈哈，我为什么糟蹋自己？哈哈哈......那你呢？你他妈为什么要结婚？啊？！你说过的，你说过的啊！我们绝不会变成周诚和严宽他们那样......所以你他妈的为什么？到底为什么要跟苏月瑶结婚？！”

林沐阳攥着纪晨曦围巾的手此时正剧烈地抖动着，渐渐地他眼中的愤怒散去，露出了眼底的绝望与悲伤：“是！我是说过！所以我宁愿和你生离，也不想死别！”

纪晨曦看着林沐阳泛红的眼睛一时愣住，自己握在他手腕上的那双手也顿时卸了力气，酒精麻痹了大脑让他一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的眉头紧皱成一团喃喃问道：“你在说什么？什么生离？什么死别？”紧接着纪晨曦像突然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又紧紧抓住了林沐阳的胳膊，他的眼神中渐渐升起了希望，于是他满怀期待地问道：“阳哥，你是被迫的对不对？是我妈逼你的对不对？你还爱我对不对？”

这时，林沐阳垂眸看到凑上前的纪晨曦的脖子上还戴着那条指环项链，他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镇静下来，接着他松开攥着纪晨曦围巾的手同时将胳膊从纪晨曦的手中抽离并向后退了两步说道：“你不要想多了，我是自愿的，你妈是威胁过我，但最后做出这个选择的人是我自己，是我以前太高估自己了，我懦弱，我退缩了，我实在没有勇气走下去了，我一开始就跟你说过不要把我想的太好，跟你在一起我真的太累了，要怪就怪我们的贪心和自私注定了这样的结局，晨曦，回不去了，放下吧......”

纪晨曦闻言突然发疯似地用自己右手的食指用力地戳着自己心脏的位置，身前的衣服当即被他戳出了一个坑，他红着双眼问道：“我贪心吗？我自私吗？我他妈这辈子就图你这一个人！你告诉我，林沐阳！你是如何做到这么潇洒抽身的？你教教我！你教教我啊！啊？阳仔......”纪晨曦最后的一声“阳仔”就像是一个受了伤的幼兽发出的低鸣，随后他脚下一个不稳就要一头向前栽去，这时，林沐阳眼疾手快地向前一大步接住了他，两个人顺势抱在了一起。

这时，一个路过的老大爷从刚刚不远处就听到了这里的吵闹声，此时看到两个男人站在纷飞的雪中抱在一起，其中一个似乎还是瘫在另一个人的怀里连腿都站不直了，两个人头上、肩上此时都顶着一层白。当老大爷看到一旁椅子上的酒瓶子后，就开始不满地嘟囔着：“大雪天儿的搁这儿耍什么酒疯”然后便摇着脑袋绕着他们走开了。

而林沐阳扶稳了纪晨曦后在他耳边沉声说道：“不用我教你，时间和新欢是忘记旧爱最好的方式......你嫂子她还在家等我，你也赶紧回家吧”从林沐阳嘴里说出的这个称谓顿时让纪晨曦犹如剖心泣血，痛的他连呼吸都是颤抖的。

林沐阳说完便放开纪晨曦转身离去，但他刚走了两步就被纪晨曦从身后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就在他眉头紧皱扭头转身的瞬间，纪晨曦突然上前按住他的脑袋吻上了他的唇。然而，两个久违的双唇刚贴上的瞬间就被一股强力分开了，因为林沐阳在这一刻猛地用力推开了纪晨曦，而本就站不稳的纪晨曦当即被推的躺倒在了雪地上。几乎在纪晨曦向后摔去的同时，林沐阳的脚便条件反射般地迈出去了一步，但最后他还是克制地选择收了回来，并开口冷冷地对躺在雪地里的男人说道：“纪晨曦，我已经结婚了，请你自重”

林沐阳的字字句句像是一支又一支带毒液的箭朝着纪晨曦的心射来，将他的一颗心射得千疮百孔。纪晨曦不知道他和林沐阳之间怎么就变成了今天这副模样，他眼前完全陌生的林沐阳让他感觉自己就像是正在做一场噩梦，而现在他只想要赶紧从这个冰冷痛苦的梦中醒过来，只要醒过来那个习惯对他温柔一笑，喜欢宠溺地揉着他的脑袋并对他永远说“好”的阳哥就会回来。于是，纪晨曦躺在雪地里开始用力抽打着自己的脸，耳光声啪啪作响的同时也抽打着林沐阳的心。

就在这时，从远处大步跑过来一个身影，那个身影冲到林沐阳跟前一只手揪起了他的衣领，另一只手直接朝他的脸上砸下了一拳。林沐阳的鼻子当即就被打出了血，鲜红的血滴洒落在洁白的雪地上，像腊月枝头盛开的梅花一样夺目，但面对着那人挥来的第二拳林沐阳却丝毫没有要反抗或是要躲开的意思。

这时，一直瘫在雪地上的纪晨曦几乎是拼尽全力爬了过来，他一路踉踉跄跄最后跪倒在那人的脚下然后抱住了他的双腿并乞求道：“老三！住手！不要伤他！求你！不要打......”方明治挥出的第三拳应声停在半空中，同时他一脸震惊地低头看向伏在自己脚边苦苦哀求的纪晨曦，只见他此时浑身沾满了白雪，脖子处的围巾早已经被扯变了形，他额前被雪水沁湿的头发一绺一绺地贴在头皮上，消瘦的脸上已是涕泗横流......曾经那么白净帅气的一张脸，那么爱维持“男子汉包袱”的人，此时却是这样一副极其狼狈的模样。

方明治低头看着雪地上的纪晨曦顿时鼻子一酸，于是他松开了林沐阳的衣领，同时也放下了拳头，然后他弯下腰把纪晨曦从雪地上给拾了起来。后来，方明治带着心如死灰的纪晨曦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再没给林沐阳一个眼神，一个字。

7号楼13层的一处窗户前，一个女人自始至终沉默地看着楼下的这场闹剧。林沐阳回到家里时，便看到苏月瑶一个人安静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她身前的桌子上放着一个医药箱和一个冰袋。

林沐阳心下明了，走到沙发旁坐下，然后伸手想要去拿桌子上的那个冰袋，却被苏月瑶抢先一步拿在了手里：“我来吧”随后，苏月瑶拿着冰袋小心翼翼地敷在林沐阳的脸上，并问道：“为什么不躲开？”此时的林沐阳仰躺在沙发垫上闭着眼睛，只是淡淡说了句：“我活该”

苏月瑶看着林沐阳原本一张俊美的脸现在被打的血迹斑斑，鼻子周围更是红肿一片，她不禁红着双眼一边帮林沐阳把脸上的血擦干净一边问道：“你要这样惩罚自己到什么时候？你要晨曦放下，那你呢？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放下？”见林沐阳沉默着未作回答苏月瑶忽然哽咽道：“一切还未成定局，如果你想......都还来得及......”

林沐阳听到这声哽咽，这才睁开眼睛坐直了身子，他从桌子上抽了张纸巾帮苏月瑶擦掉眼角的泪水说道：“月瑶，来不及了，我当初的选择就已经背叛了我和晨曦，一切都已经回不了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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